0074 白色影子
天微微有点亮了。能看清远处黑暗的轮廓了。
其实在王阳的视野里，这个世界一直这么多彩，明亮，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他还发现，自从上次开启恶魔之体失败后，自己竟然不眨眼睛了！
现在自己的眼睛就好比是一台只有一个处理模式的高级相机。不管你是遇到什么景物什么光线，拍出来的照片都是一个效果。
“照我的分析啊，那群黑衣人穿那么材质好的西装，证明不缺钱，不缺钱的人绑架李佩佩，假如是逼问她爷爷网络银行的安全问题，那抢的肯定不是几百万的钱，下这么大力气抢钱，那肯定不是一般匪徒，肯定有枪啊！再说，还让我们那么从容地就看见他们的面目，我们还能活吗？回去就是送死啊，说不定先被拉着一顿毒打以解心头只恨……”
张伟拄着那半截树干，边往前瘸着边不停地嘟囔。
郭东木一直是沉默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力气蛮大，抬着张岳走路一点都不吃力。
张岳的脚汗味儿被风吹着，一下一下从王阳面前吹过。
王阳动了动肩膀，缓了缓僵了的肌肉，抬着张岳继续往前走。
周围全是田地，看起来大部分是秋收过的庄稼地，还没来得及整地，荒草什么的还乱七八糟地戳在地里。远处有几户人家，闭门锁户，一只大黑狗从狗窝里出来看着他们。
抬头看天上，白云好白啊，天好蓝啊，风中一股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忽然眼睛一晕，脖子疼了一下，王阳急忙低下了头，摇了摇头，感觉好多了才。一抬头，他吃惊地看见自己一个人走在土路上，不见了张岳，郭东木，张伟。
面前，遥远而不见尽头的土路，地平线虚幻而无边际。身后，迷幻而灿烂的视野，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
“张伟！郭东木？卧槽，你们在哪儿？”王阳四下里找着，这里荒凉的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还是刚才的路，还是刚才的方向，还是刚才的风景，但为什么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四周的风景好像静止了，安静而逼真地像一幅彩色板画。
“你在找你自己么？孩子！”
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苍老而慈祥。
王阳猛地转身，看见一个影子站在面前，不，他不是一只影子，他是一只洁白的影子，完全洁白如空灵一样。
“你……你是谁？”王阳吃惊地退了一步，但他的感觉告诉他，这只白色的影子不会伤害他。
“哦，很有趣的问题。我是谁？”白色的影子没有翅膀，和王阳一样大小，丰满而空灵，洁白如**，但却没有光华的反射。
他说：“当你不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所做的所有事却都是为了解开这个问题。而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没有能力去解答它。是不是觉得很矛盾？”
王阳哪里有心思细想他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地问：“我的朋友们呢？他们都在哪儿，你又是谁？”
“放心吧，孩子，你的朋友们都很好，其实你就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你们身处两个不同的时空而已。虽然是平行时空。”
他的声音慈祥，某些音节上的发音苍老而颤抖，听起来就像是学问饱满而年迈的爷爷在说话。
王阳看着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知道哪里见过，忽然之间不知道是这个声音似曾相识，还是这个感觉似曾相识。
他说：“孩子，能告诉我你10岁的时候，最大的梦想是做什么？”
他的话莫名其妙，但让人无法抗拒，好像就是爷爷在和小孙子聊天，你无法拒绝他的口气和态度。如果他有面目，那一定是微笑对你，还有一双慈祥而期盼的眼神。
王阳忍不住道：“10岁……我梦想有一天在城里挣了钱，开一辆白色的小车回到村里，故意在村口转两圈再开到家，让车上落满土屑，然后叫上全家人一起洗车，让全村人都看……”
“实现了么？”他的语气好带着善意的笑话。
王阳诧异自己竟然还记得当年的幼稚，那时，多么想出人头地啊，多么想让村里人看得起自己……“没有。”
他又问：“那么，20岁的时候呢？”
20岁，王阳记得那个年龄，记得那个夏天的晚上，他的女友和他，给了彼此第一次的晚上。那晚，他们被蚊子咬惨了，就是因为住在城中农村一月100块钱的便宜房子里，破窗外就是田地，经常在窗上能看见壁虎。
“20岁，我想要在30之前，赚钱买三室两厅的房子，娶了她，和家人一起住在城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群好朋友，有一份光荣的简历……”
“很显然，你没办到。”他来到了王阳身边，问：“现在呢？你的身份不同了，你的梦想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安慰，带着一丝的期待，也带着要求和聆听，仿佛在对你说：说吧，孩子，说出来，我会给你正确的指导！
王阳忍不住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我能问个问题么？是不是现在，我不能结婚，不能买房，不能像人类一样生活了，是吗老爷爷？”
“老爷爷？”他好像笑了。
王阳看着他，脑海中一张慈祥的脸上咧嘴笑了，就像一个严肃的老人听到稚嫩孩童的玩笑忽然开心的笑。
“既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要怎么存在于世呢？不断地修炼，阻止坏人，拯救无辜？还是听从别人的安排，什么事情都依靠别人来帮你，诸事烦多无从下手却不学习方法？”
王阳思索着他的话，说：“我不知道，我想当一个大英雄，惩奸除恶，维护人类，但又想让他们都在我身边，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人和我一起上，我才不会被打败……”
“哦，孩子，真正的英雄从来都是孤独的。”他看着王阳，说：“英雄不但自己孤独，还要忍受世人的误解，而且，最重要的，英雄都是自己做主。”
王阳看见他的眼睛也是白色的，瞳孔也是白色的，全都是白色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影子，是神？还是幻觉……
“王阳！王阳！”
他听见在哪儿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王阳！王阳！”
他看见眼前的白色影子忽然砰！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炸开了，无数的碎片扑向了他的脸庞和眼睛！
啊……
王阳惊了一下，再定睛看时，自己正站在路边，张岳的担架在脚下，张伟，郭东木正围着自己，担心而期待地看着自己。
王阳胸膛起伏，喘着气问：“刚才我怎么了？”
张伟撇嘴道：“卧槽你真行啊，走路都能睡着了，你现在比马都厉害了，两条腿站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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