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陈墨
通天阁，百尺危楼，俯瞰西京，能将半个城收入眼底，此时若有人能从通天阁顶俯观，能看到西京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有些地方灯火密集，连成了一片。
那是西京之中最繁华的街市，即使入夜已深，仍有不少穿着锦衣华服的达官贵人带着家仆、侍卫，在此间织出道道人流。
这里楼榭林立，从外面看不出与寻常店铺有什么区别，只是内里别有洞天……
一个短衣打扮的中年人撩起门前的珠帘，大步走进了一座四层高的楼阁。
眼前景象顿时一变，楼内脂粉味儿很是浓重，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厅里支着几张桌子，不少人正坐着欣赏歌台上舞女歌伎的轻歌曼舞……
青*楼这种地方向来是男人们聚会时最喜欢去的了，以歌舞佐酒，绝对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味道！
若是再多花些银子，得姑娘垂青，做那入幕之宾，便又是一夜风*流，岂不快哉……
那中年人一进门，自有迎客的老妈子凑将上去，这人面白无须，长得文质彬彬，可衣裳并不华丽，老*鸨眼中自然就将他看低了几分。
若是风齐在这，一定认得出，这家伙，便是当初在南泽延平关监狱中与他相识的吴凡。
当初吴凡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逃离南泽的风齐，又一路相送至东离境内，直到风懋勋和穆若尘到了，他才与风齐分别，只是这会儿，他竟又到了西桓。
吴凡笑眯眯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老*鸨的手里，让她顿时笑逐颜开，一个劲儿地把他往里面迎。
吴凡边走边又在老*鸨耳边低语几句，这老*鸨的脸色却顿时变了：“客官，这可不行，陈爷也是这儿的熟客了，况且栖凤姑娘自己乐意！你说这……我也不好……”老*鸨压低声音，道，“上次西京府尹的侄儿强要栖凤姑娘作陪，还被陈爷打了出去！你看……”
吴凡挥挥手，毫不介意地道：“嗨……我又不是和他抢姑娘来的，妈妈你带我上去就是了，有什么事算我头上！”吴凡笑得越发谄媚，竟从袖子里掏了张银票出来，当老*鸨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后，两眼放光，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老*鸨见拗不过他，只好引着吴凡上了三楼的雅间，心中却不免嘀咕：又是个不知好歹的主儿，陈爷可是个高手，若是让这家伙扫了陈爷的兴，只是这银票……
正想着，已经到了那雅间的门口，老*鸨正盘算着怎么应付，吴凡却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雅间不愧是这座青*楼里头牌姑娘的香闺，装扮得十分雅致。
香炉里焚的是能让人宁心静气的香料，这是修炼之人才会用的东西，不过传闻栖凤姑娘本身就是个有些修为的女子，这也就不奇怪了。
屋内墙上的字画无不出自名家之手，让这屋子更显风雅。
吴凡走进内室，一扇嵌着珠玉的琉璃屏风把内室隔断开来，屏风后传来声声琴音，隐约能看见一道倩影正抚着琴，琴声袅袅，确是动听无比。
一个身穿灰色大氅，胡子拉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男子躺在椅子里自斟自饮。桌上杯盘狼藉，还摆着好几个青瓷的酒壶。吴凡提起酒壶晃了晃，不过他的运气很不好，酒壶里都只有些残酒，吴凡也只好随便拿了一壶。
吴凡四下找寻了一番，竟没找到第二张椅子！他好生尴尬地摸摸鼻子，干脆坐在了一旁的玉榻上。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眼皮撩了撩，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喝着酒。
老*鸨忐忑地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却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争吵甚至打斗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自顾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两个男人就在这雅间里静静地坐着，一曲终了，男子开口道：“栖凤，你先歇着吧，陈爷我自己喝会儿酒！”他的嗓音很低沉，语气淡漠，仿佛无论什么事都能一言而定。
屏风后的女子恭敬地福了一礼，抱着琴往里面走去，似乎这内室之后还有间屋子，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吴凡所在的床榻看一眼，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似的。
吴凡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通天阁也真舍得，让这么个漂亮姑娘做这种事情……”
男子瞥了他一眼：“你对栖凤姑娘有意思？”
吴凡对着壶嘴抿了一口，道：“这姑娘和她很像……”
那男子摇摇头道：“不像！”
“那你还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也不嫌闷……”
男子嗤笑道：“你和那老*鸨扯了半天，也不嫌无聊……”
“还没找到你想找的人么？”
这话说得很是突兀，男子听来却不觉得奇怪，他长吁一口气，神色有些落寞：“没有……”
“陈墨，你应该知道，这代价有多大！”吴凡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
大概是已经有好久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了，陈墨眼中似有怀念之色，但他旋即换了副表情，不屑地说道：“老子乐意！”
吴凡知道自己这老朋友的性情，无奈地笑了笑。
“对了，我碰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颇有些你当年的模样，只是没你那副臭脾气罢了……”
“哦？”他坐了起来，把酒壶随意地扔在桌上，“有我当年那么英俊潇洒？”
吴凡没有接他的话茬：“不过他好像遇上了点小麻烦，通天阁似乎对这小家伙很感兴趣！”
“通天阁？”陈墨拿起桌上的一对玉著，在残羹剩饭中挑挑拣拣，却没有再吃一点东西，“叶天瞑来西桓了，现在应该就在西京！”
吴凡从榻上坐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道：“通天阁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以通天阁的实力，现在还做不到称霸天下，叶天瞑心急了！”陈墨摇摇头。
“天才嘛……心高气傲点正常，不过天府山的那个凌叶倒很低调，虽然那次输了，但受那么重的伤还能痊愈突破，倒也挺不容易的！”
“唉……你也挺不容易的，”陈墨叹了口气，放下玉著转头看着吴凡，“当个市井闲人就那么有意思？”
“什么叫当个市井闲人？我本来就是个小人物，青*楼这种地方我是无福消受，以后还是少来咯……”吴凡说着转身走了出去，也没打招呼，陈墨却依旧喝着酒，享受地迷上了眼睛。
吴凡离开了这青*楼，慢悠悠地晃过条条街巷，有几次差点碰上巡逻的士兵，却都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连几次，吴凡终于加快了脚步，向城南匆匆而去，他似乎并没发现，自己身后还跟了几个夜行人。
转过几条街巷，夜行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咦！跟丢了？”
身后几人也纷纷靠了上来：“老大，怎么办？”
为首的夜行人沉吟一番，无奈叹道：“这里是西桓国都，无数高手坐镇，上次勾陈殿主就吩咐过了，在这里还是一切小心为妙，不要引起西桓皇家的敌视，既然跟丢了，我自会回禀殿主，唉……看来，勾陈殿主还是小看这家伙了！”
他手下几人都纷纷点头，这时远处响起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听在这几人耳朵里，却让他们为之一震。
“有更重要的任务来了，走，快回去！”
漆黑的夜晚掩盖了他们的踪迹，很快，这伙人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通天阁下，夜行人停下了脚步，这时，阁内有个老者正向几人招手，他们很快走了进去，而后被老者带上了阁楼的第三层。
到了第三层最大的一间屋子，他们才发现，里面竟有数十人在那等待，不少人还和他们一样，都分属于勾陈殿主。
而坐在上首的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他看到这几人进来，才终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原本议论纷纷的屋子里顿时燕雀无声。
“咳咳，”壮汉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是在外执行任务的，但现在，你们之前所有的任务全部结束，从这一刻起，你们所有人，全都听我号令！”他说完，拿出了一道令牌，黝黑的令牌上只有一个剑形的图案，看着这把剑，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次的事，你们必须保密！”
众人没有半点异议，对于这面令牌，他们不敢有丝毫违逆。
壮汉轻喝一声：“勾陈所部！”
“属下在！”即使这人并非勾陈殿的殿主，但这些通天阁的杀手都很清楚，即使是他们的殿主来了，也得听命于这莽汉，或者说是听命于他手中的令牌。
“你们所有人在一天之内赶赴兖州苏家，青华殿的人就在那等你们，到了苏家，先和青华殿汇合，等待命令。”
“属下领命！”他们回答得没有半点迟疑，接了命令也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原本略显拥挤的屋子立刻宽敞了不少，他走到剩下的寥寥数人之中，语气温和了不少：“此时六殿之中有两殿的人马都在西桓，你们都是我西桓分阁年轻一代的翘楚，应该清楚，阁内有多看重这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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