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幽山修罗场
莫源的伤很重，至少，用“风神医”的话来说，火毒不清则心、肝皆损，胆怯肠绞，食不消、常呕逆，易喜易怒，那是大大的问题！
小灵信了，所以她一路上都殷切地绕着莫源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莫源无论说了什么，她都如奉纶音，处处顺着，生怕风齐那句“易喜易怒”真的应验，让“某人”成了失心疯……
半天过后，莫源几乎真被小灵逼成了失心疯。
天色已晚，四人于幽燕山中行了大半日，深入幽燕上百里，此刻便歇下了脚，而莫源见小灵正要去拾柴生火，终于忍不住道：“小灵……”
“小灵在！莫大哥你吩咐！”小灵随传随到，此刻站在莫源面前，挺着平平的小胸脯，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也是最让莫源抓狂的表情……
“我的伤……”莫源勉强笑笑道，“其实没那么严重，别听你风大哥瞎说！”
小灵皱了皱眉头，她看着莫源一脸强笑，却想不出这笑容何意，不禁暗暗思忖：这便是……易喜易怒？
莫源被小灵盯得发憷，于是假意咳嗽两声：“咳咳……”
“心肝皆损，胆怯肠绞？”小灵慌了，忙奔向了风齐那边，“风……风齐，不好了，莫大哥他……”
风齐把身上的箱子卸下，长舒了一口气，刚要歇息，却听到了小灵这莫名其妙的话，他于是翻了个白眼：“你才不好了！我源兄怎么了？是不是你又惹他生气了？”
小灵摆摆手道：“才不是，他……他看样子和你说的一样，大概真的……”
说着说着，小灵竟抽噎起来：“都是我不好……现在火毒入体，救不回来了……呜……”
……
四人穿过重重幽燕，不知幽山诸城之地，一场大战已然爆发。
掌控了东离南疆军队的步成荣一改东离军初时只知守城的作风，主动出城迎敌，两家数十万兵马在幽山城外空旷的平原之上摆开阵势，好一场大战，南泽兵锋一时被遏。
此刻两军阵前，东离军先锋萧荥率领的数万步卒已经狠狠地扎进了南泽阵中，随后掩杀的大军蜂拥而上，进入了真正的肉搏，此时此刻，两军拼的只有胆气，谁先胆怯，谁就输……
当黑红两色于阵前交汇，绞杀一处，漫天血雨之中，断肢残腿随处可见，刀兵断了，东离兵士便拿拳头上，即使是手脚折了，也还有南泽士卒用牙咬下了敌方的一只耳朵，然后被乱刀砍死……
一名东离士兵拼尽全力抵住身前这南泽兵卒的刀，脚下却越来越软……斜刺里突然刺来一更长矛，南泽士兵看着没入胸膛的长矛，不甘地吐出一口鲜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半点欣喜，没有多余的庆贺，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是谁救了自己，他便又奔向了那一片黑色。
“这小子不错！”伍长看着自己手下这上了战场没几次的兵能如此冷静，不免赞叹了一句，“看来，我也得——”
一道刀光亮起，话没说完的伍长便只剩下了半颗脑袋，骑在马上的南泽大将没多看一眼那冒着血的尸体，大喝道：“给我杀！”
他的声音被隆隆的鼓声和战场上的喊杀声湮灭了，只有眼前血流遍地的景象还在继续，于是他再一次打马前冲，他又要去杀人，或者被杀了……
幽山修罗场，万军埋骨地！
南泽本阵之中，刀盾兵甲重重守卫之中，一顶紫色的盖伞下是一架兵车，上面坐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他狂饮着美酒，晶莹的酒液从他手中酒樽涌入那一张大口之中，还有不少从嘴角滑落，滴落到他一身朱紫之上。
男子咂咂嘴，道：“宋将军，战事如何了？”
旁边一骑青骢马上的人闻言向他抱拳道：“启禀王爷，东离来势甚猛，现在……前阵战事胶着，王爷不如派遣左右两军上前增援！”
宋渊的话让男子的面色有些不悦，他阴阳怪气地道：“不知这一战，我南泽的主帅是何人啊？”
宋渊愣住了：“这……当然是王爷！”
“那你只管禀报就好了！”王爷轻蔑地看了宋渊一眼，缓缓道，“让你手底下那些天行境的修士上去吧，区区步卒，挡不住的！”
宋渊急道：“此刻阵前混战，即使是天行境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如此实非……实非良策啊！”
“哼！”王爷冷笑道，“宋将军若是有良策，如何被东离的那个风懋勋给赶了回来？”
“这……”宋渊一时语塞，他涨红了脸，却没有反驳。这位靖东王乃是南泽皇室之中颇有战功、实权的王爷，可宋渊知道，这位王爷的那些所谓战功，都是跟着从前的边关大将混出来的，偏偏皇帝这次派了他来统御南泽边军，反把自己这个镇东将军划到了他的麾下……
要说这靖东王还是有些本事的，只不过他的那些本事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此人初至前线，便将原先忠于宋渊的将领撤的撤、换的换，宋渊于军中建立的根基如今十不存一……现在，环顾左右，宋渊竟找不到几个能说上话的人了……
“娄先生！”靖东王忽然笑道，“不如，你帮我去探探东离本阵的行动如何。”
宋渊看着靖东王，心中暗骂：“白痴，竟敢使唤至境强者，你当至境也是你军中下属么？他来此不过是为了护你周全，难不成是帮你取军功来的？”
果然，靖东王车架旁缓缓浮现一个鹤发苍颜的老者，娄刑瞟了靖东王一眼，道：“东离阵中此刻定有至境在，靖东王的性命比那些杂兵重要多了，老夫还是留在这吧！”
至境强者本就不关心一场战事的胜败，即使战事影响甚大，他们也得秉着两国相争，至境不出的规矩，保证自家主将不死，军心不散已是极限了，便是黄简当初钻了项黯出手在先的空子，还需冒着惹怒南泽的风险，最后也只帮了平南侯一把就回了京都，娄刑此来若非另有要事，便是在军中多待一刻他都不愿意，叫他跑腿？简直笑话！
娄刑说完，便转身离去，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而两军的交锋还在继续……
“哼！”娄刑终归是至境强者，靖东王虽然心中不快，也不敢说些讥讽他的话，“宋将军，还不传令？让天行境上吧！”
“这……末将遵命！”
这淡淡的一句话，便让南泽军中那五百名天行境修士朝两军阵前冲了过去……天行境，凡俗眼中仙人般的存在，在战场上却很少能起到作用，即使无惧一般弓弩，面对漫天箭雨，他们也不见得人人都挡得下，更何况现在东离拿出来的，并非寻常弓弩……
“以为飞得低就没事儿了？哈哈，靖东王啊靖东王，要是南泽多几个你一般的蠢材就好了！”步成荣看着数百道贴地飞来的身影，笑了起来，“传令疾风营，先用神机弩射他们一通！咦！他们反应倒快，不用传令了！看好戏就行！”
天行境的御空之能，在战场上若用得不当，不仅起不到奇袭的效果，还有可能让他们变成一堆活靶子，现在，南泽的五百天行境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们从中军飞往前阵，零零散散的箭矢自然伤不了他们，不少炼气流甚至还能强行夺下空中的箭矢反攻东离，但他们飞得实在太久了，久到早已蓄势待发的疾风营有足够的时间用神机弩把他们一个个射下来。
这种弩箭乃是东离军中特制，需要双臂拉开，上箭十分费劲，寻常士卒绝对用不了，可这次，却是由疾风营来操控，除去原本三百的天行境，步成荣还抽掉了近千余炼体流御气境修士，给他们一人配备一架神机弩，由他手下一位归元境统一管辖，等的，就是南泽放出大鱼出来的那一刻……
面对神机弩，南泽五百天行境身上那甲衣就跟纸糊的似的，被轻松刺穿，倒是不少炼气流凭借控物的本事抵住了弩箭之威，但天行大成之下，还是几无幸免！他们就算不死，被这一通齐射，也伤得伤残的残了……剩下寥寥几位修为高些的天行境，也都被迫落了地，和那数万步卒杀做一处……
“统领！退吧！”南泽的一名天行境喊道，他的肩上还插着一根弩箭，他却只来得及一剑斩断箭杆，便靠拢了自家的统领，“难不成，要我们和这些小卒拼命么？”
那统领并未着甲，许是因为修为高深，此刻竟毫发无伤，他冷冷地看着朝自己杀来的五名东离士卒，手中大刀一扫，几颗头颅便飞上了天，血水洒满了他的长袍，此人却岿然不动：“闭嘴！军令如山，给我冲！”
言毕，他向前猛地踏出两步，长刀挥时，身前数丈为之一空：“别管小卒，杀了那些指挥的偏将都统！杀！”
疾风营射了两轮弩箭便隐在了步卒之后，并未上前杀敌。
穆若尘看着步成荣，道：“天行境就是这般用的？还有这些御气境……”
“哈哈！”步成荣不以为意地笑道，“若是有器械相辅，何必让疾风营拼命？”
“穆先生且看，现在……才刚刚开始呢！”他大手一挥，喝道：“仍以锥形阵应敌，传令萧荥，全力冲入敌阵，退半步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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