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梅竹马逛学市

　　“大小姐，您瞧奴婢折的这几枝梅花，有半开的，也有全开的。”明月见冬珠来了，便提着篮子兴冲冲地迎了过去，坐在树丫上的淡日也扭过头来。

　　“差不多了，淡日快下来，我给你们带了点心吃。”冬珠冲着树上招手。

　　淡日一听，猴子似地窜到树下,接过红豆糕点先尝了一块，嘴里含糊地说着“好吃”，手里又拿了一块递给明月。五六块点心，很快就被她俩瓜分了。

　　“要是再有碗茶水喝，就更好了。”淡日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

　　“大小姐体恤，你就愈发蹬鼻子上脸了。”明月笑骂着瞪了她一眼。

　　“珠玉阁中还备下了姜汁暖茶，回会分给你一碗。这茶水不能白喝，我前些日子交待你的事，办妥了没有？”冬珠笑眯眯地冲淡日眨了眨眼。

　　“瞧奴婢这记性，怎么跟佟妈妈一样了？昨个儿傍晚，大少爷身边的承泰已经找过奴婢了，说大小姐的冰鞋已经准备好了。大少爷说，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大小姐，还说等年前封了笔，就教大小姐学滑冰。保证不耽误大小姐参加辽城的冰嬉大会。只是，到时候大小姐能不能偷偷溜出府去，就不得而知了。”

　　“哼！敢小瞧我，谁说我要偷偷溜出府去？我会光明正大的出府！”冬珠撇了撇嘴。

　　“咱们夫人能答应？奴婢也想学滑冰。”不仅是淡日，连明月都有些动心了。

　　“学滑冰不比学骑马，不用偷偷摸摸地学。听从前的上官师傅说，先皇宫中还有会冰嬉舞的娘娘呢。当今圣上也酷爱冰嬉，连豫王府都有一支技艺精湛的冰嬉队。外祖家的熙表哥和毅表哥，也会冰嬉。哥哥说，过年时的冰嬉比赛特别精彩。从前因为我小，母亲不让学。如今自然可以学了。”冬珠得意洋洋地说道。

　　“可是，大小姐过了生日，也才六周岁。夫人能同意您出门吗？”明月有些担心。

　　“笨！独自出门肯定不行，但如果有哥哥陪着，自然就会放行啦！”冬珠毫不在意，满脸的兴致勃勃。

　　“如果由表少爷陪着大小姐，咱们夫人肯定会乐意的。”淡日冲口说道。

　　冬珠翻了翻眼皮，全当没听见，心中也有些无奈。自从父亲当了上将军，长史府越来越在意与石府的走动。连每次养母李氏带她去外祖家，总会碰到李毅跑过来找她玩。两个人在一起时，翻蚯蚓，逗蛐蛐，摘果子，捉迷藏……

　　李府没有适龄的女童，二表哥只比她年长三岁，陪着她玩耍也属正常。加之李毅长得虎头虎脑的，为人又憨直可爱，冬珠也乐意有这样的跟班儿。

　　随着渐渐长大，只要是她到长史府作客，陪大人说一会儿话，必会被李毅找各种理由请过去，然后遣走外人，把近期得的好东西统统摆到桌子上。

　　开始也只是些好吃的点心，亮晶晶的银珠子，憨态可掬的小陶翁，精致小巧的小花篓，以及各种造形稀奇的工艺品，后来发展到送亲手编制的花环，有自己墨笔的扇子，半个月前的一次碰面，居然发展到送她一小盒珍珠。

　　“这些乳色珍珠是母亲上次回娘家时得的。偏让我瞧见了，觉得好看，正好映了你的名字，私下里软磨硬泡地才得了这一小盒，一共十八颗。可以串起来制成珍珠手串，也可以用来打几副珍珠耳环，就是作成珠钗也使得，但凭表妹喜欢。”

　　李毅把桌上打开的一盒子珍珠推到冬珠眼前，眼里闪着星星点点地兴奋。

　　“这东西原是大舅母的，我瞧着也是珍贵的，毅表哥小心收着吧。”冬珠看得出是好东西，但还是伸出小胖手，把盒子推了回去。

　　“母亲既给了我，便是我的了。我的东西，自然随表妹挑选。”李毅再次把盒子推到冬珠眼前。

　　“我还小，平日也很少戴这些首饰的。”冬珠含糊地婉拒道。

　　“以后自然用得上，女孩子长大了，总要打扮的。以后我会送表妹更好的。”李毅坚持要送，直到冬珠点头收下，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表妹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李毅殷勤地问道。

　　“毅表哥不是才送我一盒子珍珠吗？”冬珠听说还要送，淡定的神色都快撑不住了。

　　“这个是我平日得的，自然不能当表妹的生日礼物。”李毅一本正经地说。

　　“你要是再送我生日礼物，这盒子珍珠我就不收了。每次来，你总要送东西。再这样，我就不敢来了。”冬珠认真地掰扯着。

　　“咱们从小玩到大，我得了什么好东西，自然会想着表妹。好了，我知道姑父不在家，没人敢放你出去玩，我带你去逛学市吧。”李毅好脾气地哄着。

　　“能出去玩，真是太好了！毅表哥以后不要老送东西给我了，每次带我出去玩，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无论是学市，还是集市，我都想逛一逛。”冬珠高兴了。

　　“咱们出去，先要禀明母亲和姑母知道。我让小惠子去前院找管家安排马车。你先略坐一坐，我让侍书给你上碗奶糕和果茶，这些都是平日你最爱的。”

　　李毅吩咐完身边的下人，就去了上房。李氏和李家大嫂准了他的请求，又叮嘱一番。待李毅转回自己的房里，发现冬珠已换了装扮。

　　“怎么这样打扮？”李毅看到脱去锦衣，褪去珠玉，换上小丫头服饰的冬珠，一时惊讶地问道。

　　“出去逛街，坐在车里有什么意思？你就把我当作你的丫头侍书吧。”

　　李毅开始坚决不同意，但经不住冬珠的一通缠磨，终于带着她从府里的后门偷偷溜出去了，当然让小惠子坐着马车从前门出去，说好在学市会合。

　　冬珠看什么都稀奇，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说是学市，不过是一条短街，街面上的铺子卖的多是书籍和笙磬乐器，当然也有卖笔墨纸砚和字画的铺子。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冬珠没想到辽城这座军事重地，还会有这么多的读书人。

　　小惠子见到李毅，连忙跳下马车，跟了过来。冬珠率先进了一个门脸儿大些的书铺，扫了一眼屋里的东西，墙上挂着字画，宽大的桌板上都是书。

　　她随意地翻看着，发现有些是当地的出版物，有些是经书和传记，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从中挑了一本游记，两本小说和一本养花草的书，冬珠抬头问道：“有教人骑射和强身健体的书吗？”

　　“这个小店没有。涉及武学类的书，姑娘可以到对面那家看看。”店掌柜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冬珠也不在意，拿着挑好的四本书结账走人。

　　“表妹想学骑射？我可以教你，只是姑母同意吗？”李毅跟出去问道。

　　“父亲早就允了，还送了我一匹马。母亲答应我过两年可以骑马，其实，我早已偷偷地学会了。只是怕母亲担心，没告诉她而已。如今告诉了你，毅表哥可不许说出去！”冬珠与李毅咬起了耳朵，小惠子见惯了二人如此。

　　接下来，冬珠又逛了几个铺子，添了两本图文并茂的杂书，交与身后的小惠子。除了她买的六本，李毅也买了三本，又去杂货铺子里买了些宣纸。

　　“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回马车里。”李毅吩咐小惠子，转头又对冬珠道：“表妹素爱热闹，咱们去前面的茶楼坐坐，那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多，还有说书唱曲的。”

　　“好啊！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逛个够。”冬珠蹦蹦跳跳地向前奔去，不小心碰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喂，你这丫头，走路怎么不长眼啊！”说话的小厮一身青衣，横眉立目地叉腰挡住了冬珠的去路，被撞到的主人却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

　　冬珠本想道歉，见小厮叫嚣，便故意气他：“本姑娘要是长了一双慧眼，就不会撞到你的主人，免得给大黄机会，听它啰唣。”

　　“大黄是谁？我的名字叫黄歌呀！”小厮收敛了气势，迟疑着问道。

　　“什么？你的名字叫黄歌？可见你平日有多吵了。”冬珠拍手笑道，目光却瞟向方才撞到的人，觉得对方给亲随起的名字真是太有趣了。

　　被撞的人和冬珠的年纪相仿，听了二人的争执，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珠儿，不得无礼。”李毅赶上来，一见眼前的小童，慌忙躬身行礼。

　　“没事，是黄歌太吵了。她是你的丫头？倒是个慧黠的，把她送与我吧！”锦衣少年的不容置疑和李毅的小心翼翼，冬珠知道自己撞到了身份贵重的人。

　　“珠儿方才失礼了，还望小公子莫怪。”冬珠屈身行了福礼。

　　“不仅慧黠，而且有眼色。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放到本公子身边□□几年，将来可以作个侍妾。”小童不紧不慢地说道。

　　冬珠在一旁听了，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小男孩看起来与自己的年纪相仿，要侍妾也该是十年以后的事吧？现在就规划是不是太脑残了点儿……

　　“小王爷误会了，珠儿是小人的表妹，不是小人的丫头。”李毅连忙解释道。

　　“表妹？是石将军府上的吗？”小童脸色微变，眼中略带一丝探究。

　　“正是定远大将军的嫡长女。”李毅恭顺地答道。

　　冬珠忽然记起一年前李毅给豫王次子作伴读的事，眨了眨眼，凑过去试探着问道：“你是睿小王爷？”

　　整个辽城，最位高权重的就是当今皇上的幼弟豫亲王了。如今豫亲王膝下有两子，长子金玄泽为侍妾所生，生母早世，如今养在王妃膝下。次子金玄睿为卢侧妃所出，身份贵重。不仅深受豫王宠爱，其姨母还是宫里的宁妃娘娘。

　　虽然豫王府还未立世子，但这位小王爷的呼声极高。李毅的祖父是豫王府的长史官，颇为审时度势。李毅与豫王长子年纪相仿，却偏偏作了这位小王爷的伴读。当初李氏能得御医诊脉，也是其父求的卢侧妃，其中关系，冬珠自然不知。

　　冬珠猜对了小童的身份。小童的脸色越发和缓了，不仅示意李毅起身，还走到冬珠面前仔细打量一番，“我们是第一次相见，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小王爷不也猜对了我的身份吗？”冬珠不以为然道。

　　“连我给黄歌起名的用意都猜到了，这又怎么解释？”小童翘起了嘴角。

　　“不过是个玩笑。你嫌弃身边的小厮太吵，我气他狗仗人势……”冬珠终究忍不住，又掩嘴哧哧笑了起来。

　　后来的李毅都猜到“黄歌”的意思了，小厮还是一脸懵懂地立在主子身旁。

　　“今日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毅表哥，咱们也该回去了。小王爷，珠儿告退。”冬珠看到他们已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不想停留下去。

　　“你喜欢看冰嬉比赛吗？一年一度的辽城冰嬉大会，我会亲自下场的。到时候我请母妃给石府送贴子，咱们冰嬉大会上见。”小童忽然邀请道。

　　“多谢小王爷好意相邀，只是珠儿不懂冰嬉，就不去看了。”冬珠婉言谢绝，直觉今日之事不该被家里人知道，也不想与这位小王爷有什么瓜葛。

　　“女孩子都喜欢花宴，豫王府里的寒梅，是辽城中开得最有姿色的。每年母妃都会在府里办一场梅花宴，石府的二夫人也曾被邀请过。以前你小，所以没有给你下贴子。今年的梅花宴，我会把你的贴子加进去。”小童再次邀请。

　　“如果小王爷让珠儿赏花，还不如去看冰嬉比赛呢。”冬珠有点儿纠结。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参加冰嬉大会，要么到豫王府中赏梅，你选一个吧。”小童一本正经地绷起脸来，倒有一分威势。

　　“那就去看冰嬉比赛吧。”冬珠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

　　“你是故意不去冰嬉大会的！”小童面带不愉之色。

　　“我是偷偷出来的，你这样大张旗鼓的邀请，以后我还怎么溜出来玩呀？”冬珠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细细地解释道。

　　“那好吧，这次就不给你下贴子了，但你能保证出来看冰嬉比赛吗？”小童听了原因，脸色顿时好转起来。

　　“会呀！到时候哥哥会带我出来玩的。”冬珠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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