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纰漏 修
“方丫头啊，这是你师伯我的五弟子，也是你的师兄，先前犯了错，自愿来做药人的。”
“……”
“顾大人不必拘束，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方丫头啊，你师兄身上的这个毒，是师伯从一条小蛇毒囊里取出的。”
“…………”
“这毒算不得什么，素问谷的弟子本就是服百草而自医，你师兄的体质作为药人十分合适。只可惜了，师伯在给你师兄种了这毒后，才发现这毒的效用也不过是惑人心智，只是看着可怖，实在不值一提，真是浪费了一个研毒的好苗子。”
“………………”
“你别看你师兄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见了生人吗！你们俩想来见识见识，怎不叫途安带你们来看。这石室里都是师伯珍藏的奇兽和药人，他们在石室里呆的久了，见了生难免害怕。你瞧瞧，险些惹出了大祸！”
方东绫看着石室里被铁链捆得紧紧地，时不时冲她怒吼两声的人，颇为无语。这位毒王口中的五弟子，身上的衣物被铁链摩擦而破了多处，所露出的皮肤上皆有着黑色的纹理，他双目圆睁，拼了命地要冲过来，又突然平复了下来，如受惊的小犬般锁在角落。途安摇了摇手中的铜铃，那毒人就像听到了什么感召一样，浑身扭动，趴在墙上，手不停地在墙上刮擦。
指甲在墙面上发出的声音，让她一阵牙酸。
瞧着顾北丘的脸在并不算亮的烛光下更加地黑了，她咽了咽唾液，硬着头皮道：“这不是……怕途安师兄太操劳了嘛。”
途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师妹这话是客气了，若是师妹在这受了伤，师兄要医治师妹，恐怕才叫操劳呢。”
方东绫暗自白了他一眼，给你脸你还就扭起来了，她干笑一声：“呵呵，师兄想多了，师妹再怎么也是素问谷弟子，没那么容易中毒吧。”
途安当即变了脸色，血液里流淌着的誓死守护研毒派声誉的职责又活跃了起来，他向前一步：“师妹这是瞧不起……”
“方丫头这么说，老夫倒是想起来了。”毒王出声打断了他，回头，眯起眼打量着方东绫，眼里透着精光道：“素问谷的弟子，的确是百毒不侵，所以师伯也就喜欢这些上进的后生，自愿地为研毒奉献自己。”
方东绫僵硬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途安身上：“师兄的确上进。”
“这徐老儿带出的弟子，应该更为……”
方东绫算是明白了毒王的意图，她深呼吸一口气，连忙道：“对了师伯，其实我和顾大人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的。”
毒王未有半分不悦，笑眯眯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觉得她必须阻止毒王这个危险的念头。
素问谷并不禁止药人的出现，但同样有规定，药人必须是自愿的。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自愿去当药人。
“嗯……这个嘛，今日月明星稀，这毒王谷的景致也甚为别致。方才我与顾大人本是在庭中赏月，见着几位师兄鬼鬼祟祟地从此处出来，才萌了念头想来看一看。谁知这一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了。东绫本是担心这个，担心这石室里另有蹊跷，会伤及师伯，才冒险前来看看的。结果没想到啊，这居然是师伯的密室，东绫就不得不斗胆说两句了，师伯这密室啊，太不安全了。轻而易举地就进来了，我都没劳烦顾大人出手，这门就开了。”
说着，方东绫对顾北丘使了个眼色：看我仗义吧？都帮你揽下了。
顾北丘瞥了她一眼：不看。
方东绫撇撇嘴：没义气。
二人的交锋自然全都落在毒王眼里，他本来就以为方东绫与顾北丘之间有些男女间的情愫，此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计上心来，面上仍是一副‘慈祥’的笑，本就不欲在此事上做文章：“方丫头说的有理，这石室的机关的确该改一改了。”
他转身过去吩咐途安，命他将石室里暴动的药人安排好，又转过身带着二人看了另几间石室。
及至一处，众人站在门外，等着方东绫进去。
见到这个架势，任她平时如何胆大，也略微地犯怵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顾北丘，正要求助，却在他眼里看见一丝嘲弄。
那眼神似乎是在鄙夷她不小心露出的胆怯？
呵，她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她瞪他一眼，阔气地向石室内走了一步，方看清石室内的景致，不由分说地立马跳了出来。
毒王哈哈大笑，道：“方丫头进这石室的时候，胆子可要大得多啊？”
这间石室里没有药人，也没有毒兽，只是满是胳膊粗细的树干，细细密密地叠在了各处。屋子内没有点灯，她只是借着门口一名弟子手中的烛火才能依稀看清，那些树干就像石室外的那些藤蔓一样附在了石壁上，只是较那些藤蔓显得更粗了一些，而且也更为闹腾。
像是树妖的手足，不停地在室内舞动着。
如果只是树，她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这是毒王谷的树，还是一棵会动的树，而且还没有人把这树绑起来。
她摸了摸并没有流出的泪，瘪了瘪嘴，看向毒王：“这是……九爪妖蔓？”
毒王颔首：“现在认得出来，也还算没辱没了素问谷的名声。”
她顿了顿，脸上逐渐浮现出诧异的神情：“所以，石室外的那些藤蔓，也是九爪妖蔓？”
见着毒王又点了点头，方东绫才转过去看着顾北丘道：“还不跪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
方东绫哼了一声：“没见识了吧？那九爪妖蔓，在白天沉睡，晚上便活跃。那些石壁外的妖蔓都是白天被太阳晒傻了，要是正常情况下，按照你刚才那手和它们的距离，早就被吃成了一副骷髅！”
顾北丘存疑地看着毒王。
毒王笑眯眯地捋着胡子：“你这后生无需多疑，方丫头虽医术不济，但也是素问谷弟子，还是有那么一两句能入耳的话的。”
“……”
顾北丘勉为其难地向方东绫道谢，方东绫却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对她的怀疑，就连才见他们几个时辰的毒王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被她一直防备着的毒王，却也有意无意地在为她证实身份。
她却很明白，毒王一定是对她有所求才会如此施恩。
局势越来越复杂，而她的任务又能不能如愿完成？
毒王又接连让他们见了几间石室，也再无什么能提得起她兴趣的东西，虽然也是些奇珍异兽，却并不是太出乎意料。
有一间石室打造得还颇为好看，石室当中是一个阵法，阵之中是一团白雾，而白雾中飞着几只发着幽光的蝴蝶。
毒王却自觉此为得意之作，指着阵道：“这是幻阵，这幻阵还未施展开来，若是施展开了，呵呵，这毒气与幻阵相结合，想来威力无穷。”
幻阵，在江湖上一直只是个传说。
顾北丘愣了一下，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方东绫有无异常，却发现她似乎在走神，无奈地摇了摇头。方东绫的眼神涣散，并未对那幻阵多加评论，只是讷讷地点着头恭维几句：“师伯厉害，师伯真厉害。”
她去顾北丘房内找他时，已近亥时，又是在毒王谷溜达了一圈，好不容易进了石室，现在又被毒王抓着来听他炫耀，现在已经困得要死了。
毒王也见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并不说破，只是轻轻一笑，便要带着他们出了密室。
这长廊实在长的很。
毒王慢悠悠地迈着步子，直到快出了长廊，不以为意地落了一句：“别说是这毒王斋里的石室，就连素问谷的石室，老夫也觉得太不安全了。”
方东绫点点头，随口道：“是啊，这机关都一样的简单……吧？”
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的途安，会心一笑。
“原来师父在素问谷的那间石室，果然是被方师妹破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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