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周齐明立在原地，看着陈景离去的地方良久。
“虞明，之前让你查的，结果呢？”
“查？查什么？”突然被这么一问，虞明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陈景。”
“噢噢对，早查出来了，我都给忘了。资料放办公室好久了，我到时候给你拿过去。”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恩。”
“不过……”虞明迟疑了一刻，“你为什么要查陈景和他们的关系？”
如果不是看到那些资料，他根本不会料想到陈景和名气顶天的黄萱楚臣有这么一段过往。
“关心同事。”
“……”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劳苦功高的经纪人？
就他们相亲的事来说，其实周齐明比陈景占足了先机。顾舒给他看过陈景的照片，和他说过陈景的性格，说过她的工作，说过她和她妈妈的事，唯独不知一些往事。周齐明没有一眼相中她淡如云烟的样貌，也没有轻信顾舒描绘的她，那时候的他不过把她当做一个陌生女人，即将一起吃一顿饭的关系。
赴约的前一天，他和虞明刚去试完一场戏，走在路上的时候却不料被二楼悬挂的广告牌砸中。虽然他反应迅速避免了头被砸到的危险，却还是避无可避，右肩中了招，被虞明送进了医院。手忙脚乱中他前一个月才买的手机也不见了，好在他手机上从来不存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就算被有心人捡去了也酿不成什么大事。
这一耽搁，就让他忘了某个约定好一起吃饭的陌生人。
陈景实在不是能让人一眼记住的那类人。
后来，后来他没料到陈景是他的工作搭档，更没料到第二次相亲她会放他鸽子。听筒里传来的她的声音像个骄傲的猫，用幼稚的方式拒人于千里之外。加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诸如她不喜欢“周齐明”，她喜欢唐安，她会时而犯懒，她会在黄萱楚臣面前迷失自我。
去杭州的路上，他寻思了很久。
他本来不拒绝那次相亲，就是因为想找个合适的人搪塞长辈的催婚。后来，他不免好奇，如果她知道周齐明是周政会是什么反应。而现在，他重新思量了一番，觉得顾舒的眼光不错，和陈景凑合过，倒是个不烦心的事。
思及此，周齐明弯了弯嘴角，感觉这东西有时候实在难以捉摸。
-
虞明把资料送来的时候，周齐明正在下厨。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极简的装修几乎没有什么生气。阳台外有几株植物轻轻摇曳，厨房里传出几声单调的厨具碰撞声。
开了门便转身回厨房的周齐明端出了两盘简单的早餐，荷包蛋、三明治、培根和牛奶。
看了一眼热腾腾的食物，虞明搓了搓手心，喜笑颜开：“今天是西式啊。”
吃饭的时候两人偶尔聊到几句工作，大多是之后一段时间的打算。
吃完早餐后，虞明捧着肚子靠在沙发上，心满意足。
“资料呢？”周齐明走到他身边，问他。
“噢对，来这儿的正事都给忘了。”他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喏，给你。”
舒展了一下眉头，周齐明也坐到沙发上，翻阅着资料。
看着周齐明淡漠的神色，虞明突然想到了什么。
“资料上有个事没查到。”
“恩？”他的语气淡淡，好似读着什么平淡的简历，没有什么起伏。
“陈景退役是因为受伤了，这有写到，具体什么伤就不知道了，保密性做得很好。我只听几个认识她的后辈说她那天是被抬着送去医院的。”
其实调查至多也只能查出这几个人之间有恩怨，描绘出个轮廓，至于个中缘由，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恩。”他脸上拿捏着捉摸不透的神情，指腹轻轻摩挲着黑色的字体。
屋内的空气凝了良久。
“走吧，去片场吧。”
-
重拾回大部分影服的四人组这回不敢大意了。
杨守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捧着衣服，一眼也不看早已无脸见人的陈钟。当初他一时被金钱和人与人之间的落差感冲昏了头脑，跟着陈钟做了一档子的事，结果好处没捞到半分，还被他反打一耙，说好的三万块钱到现在都没打给他。
昨天回公寓后陈景可谓彻头彻尾地把他骂了一遍。
她上来就心平气和地问他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不然就是内心的不甘和仇富，一句句话直击他的内心。见他不否认，她挑了挑眉，启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愚蠢至极。”
她问他，三万块钱和长久的工作该如何抉择。她问他，仇富就能变得像那个人一样富裕吗。如果不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杨守仰头看了看高处已有破旧痕迹的天花板，叹了口气。其实陈景说的都是些大道理，任谁都明白。说他世俗也好，功利心重也好，他不想再继续做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失大于得。
“还好找回了。“张以清走近沉默的陈景。
“恩，幸好。”
“这部戏离杀青不远了，陈景你们和师哥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陈景发呆地看着自己的指骨，展开又收起。
“不知道，这得看周齐明的计划。以清的安排也记得提前和我说。”
后者笑了笑，手指卷起发尾。
“看师哥吧，付总让我先跟着师哥学习。”
此学习怕不是彼学习。
“恩，问问他吧。”
张以清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闭着眼满脸倦意的陈景。
听说，周齐明这两天也是去的杭州。
她嗤笑了一声，眼底清亮，薄唇微扬。
“师哥，你的下一部戏是什么？”
周齐明喃喃了几句台词，开口：“吴冠的《穷山恶水》。”眼睛至始至终都看着剧本。
张以清眼睛一亮。若她没记错的，吴冠是周齐明的旧友，两人年岁上差了快二十，但关系甚好。
“角色定了吗？”
“没有。先去试戏。”
“恩。”除了男主还能是什么。
盯着剧本良久，他一字未发。
“师……”张以清琢磨着开口。
却见周齐明眼眸一闪，背身离开，径直走向陈景蹲坐的方向。
他双手搭在背后，手执剧本，立在她边上许久，蹲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促使陈景睁开眼，入眼的即是周齐明如画的眉眼。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发呆的样子，心情甚好。
两个人紧挨着蹲着的模样引来几人侧目，碍于周齐明的身份不敢多言。
“陈景，年后会有一部戏，我回去把剧本发给你。邮箱给我。”
“虞明有啊。”她不解。
“……”他蹙眉。
“……我写一遍给你。”拗不过他。
接过她写的纸条，他挑了挑眉，缓慢起身。
众人唏嘘，各自退去角落嘟囔。
“陈景，师哥他待人都这么和善？”理了理裙摆，张以清坐到陈景边上，双手搁在膝盖上，语气随意。
和善？陈景嘴角抽了抽。
“恩、恩。挺和善的。”
“昂，真好。”张以清弯了弯眉眼，笑成月牙，“陈景你这几天请假去了哪儿？”
“回家看我母亲。”
“家是在杭州吗？”张以清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景心不在焉的模样。
“恩。”
“听说很美。西湖美景，人间天堂。”
左手搓了搓右手的手心，感受手掌的温热。
“恩，下次你来我带你玩。”她轻笑了笑，人情给得恰到好处。
话锋一转。
“我听虞明说，师哥这两天也是去杭州看望朋友的，你们有碰见吗？”
陈景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女人的八卦实力真不俗。周小天王跟着她坐了圈火车的事可不能说，保不准她乱传。
“我坐火车去的，这几天都在医院。”
言外之意是没机会碰上。
张以清点头，嗤嗤一笑。
“看来缘分不够啊。”她悄咪咪地说了句笑话，仿佛毫不在意。
“咳，两个世界的人哪来什么缘分不缘分。”
张以清粲然一笑，问她：“陈景你平时都去做些什么？”
“宅着，看剧看动画，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不运动？”
“没天赋，八百米五分钟呢。”陈景沉沉一抿嘴，额梢的发丝垂下来晃荡在她眼前。
“陈景，我想追师哥，你帮帮我呗？”她清了清嗓子，尾音上翘。
陈景第六感很准，她几乎猜到了张以清喜欢周齐明，也猜到了她不断搭话的用意。不回答她，她低眉理了理裤脚。
“为什么喜欢他呢？”
“喜欢了好多年了，听付总和付凌哥提过，见过他电视里的样子，付华宴会的时候我也偷偷看过他。”张以清勾着嘴角，红色的唇彩描绘着她唇部的轮廓，聊起心上人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是勾人。
“颜正身材好？”陈景扑哧一笑打断她，末了又补上一句，“没什么绯闻？”
“哈哈哈，够直白。”张以清也不否认，爽快地笑了笑，“陈景你帮帮我呗。”
陈景叹了口气，良久未出声。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央求过人帮她。这大概也是她年少无知时最后悔的事之一了。感情的事，哪里容得别人插足，央求来的感情又哪里是属于自己的。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丢了人也丢了自己。
“感情的事我帮不了。”她抬眼看着面露失望神色的张以清。
“你……”
“何况我和周齐明又不熟，我也没有能力帮呐。”她摊了摊手打断张以清，“喜欢就自己努力追吧，自己追到手的比较有成就感不是么？”
寒风凌冽，顺着敞开的窗口灌入，陈景提了提颈间的围脖，神情真诚。
(https://www.baishuzhai.cc/ibook/73/73036/3968825.html)
1秒记住百书斋：www.baishuzhai.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aishuzha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