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横插一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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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中突然传来一阵歌声，一只竹筏从荷叶从里漂了出来，灵曦回头望去，见有个小厮撑着竹篙，玉芍坐在竹筏上，怀里抱着几支新鲜的荷叶，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往这边划过来。

　　她微微一笑，起身对萧祺说：“想不到玉芍的歌也唱的这么好听。”

　　萧祺赞赏的微微颔首，“倒是没看出来，虽比不得唐心玉的歌声，但也是很难得了。”

　　灵曦微有不悦的瞅了他一眼，“王爷若是惦记着唐妹妹，就抽空去看看她，何必在这单相思，我又没拘着你。”

　　萧祺侧脸睨了她一眼，“就事说事而已，何必这么小心眼？当着下人的面，也不怕别人笑话。”

　　听见他说下人这两字，沐菲兰脸色微变，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也凑过来笑道：“小时候母亲教过我一首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那时候也不觉得这诗句有什么好，如今看着玉芍姑娘，穿着这一身绿色的纱衣从碧荷从里划出来，才知道这情景有多美。”

　　萧祺笑道：“说的很好，很应景的一首诗，想不到你还通诗词，倒是比府里那些不识字的丫头要强多了。”

　　听见她夸奖，沐菲兰微微低了头，不胜欣喜，“王爷过奖了。”

　　玉芍进入亭子里来，向萧祺和灵曦行了礼，见沐菲兰也在，脸上便有些不好看。

　　萧祺问她：“你采这新鲜莲叶是要插瓶用吗？”

　　玉芍忙又福了一福，“早起王妃说想给王爷做莲子羹，说若是放些新鲜莲叶借点清香就更好了，这会子不用奴婢伺候，奴婢就让小厮撑着筏子亲自去采了些。”

　　灵曦拿帕子擦了擦她额上渗出的汗水，“辛苦你了。”

　　玉芍冲灵曦笑了笑，“应该的。”她的脸因为出了汗，微微有些发红，粉腮趁着那新绿的荷叶，更显得娇美。

　　沐菲兰便凑趣的说：“玉芍妹妹也是个美人，王妃又疼你，看这一身打扮，不像是个丫头，倒像是个夫人。”

　　玉芍本就不喜欢她，闻言立刻沉了脸，声色俱厉的说：“做奴婢的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就算主子再疼爱，也不能存了非分之想，不能逾越了礼数。王妃和王爷难得有空闲独处一会，你在这搀和什么？”

　　沐菲兰像是有些害怕似得，小声的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给王爷和王妃送壶茶。”

　　玉芍冷笑一声，极为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依不饶的嗤道：“这茶水上自有竹清和竹琼伺候，你是客人，怎么就自甘下贱做起丫头的活来了？”

　　萧祺闻言又转过身去看向亭外的风景，灵曦轻咳了一声，“玉芍，不可无礼，王爷已经答应让沐姑娘留在府里，以后她就跟刘管家一起打理暖房的花草。”

　　沐菲兰也忙点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啊，王爷恩典，以后我就能留在府里不用再孤苦无依了。王妃心善，待我也好，所以我不过是想做点事情尽点心意。”

　　玉芍嘟囔了一句，“还真是死皮赖脸的不走了。”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既然做了府里的丫头，那就要懂得府里的规矩，以后跟王妃说话要自称奴婢，还有你房里的那对玉瓶，也不是丫头该有的摆设，回头我就让人取回来，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就算是回过主子了。你既然在府里领了差事，那就赶紧去干活吧，别在这杵着了。”

　　沐菲兰听玉芍说的这么难听，一点情面也不留，自己不敢辩驳，便求助的望向萧祺，但萧祺却像没听见一样，只顾着看风景。

　　玉芍见她这可怜样，撇了撇嘴，又向萧祺和灵曦行了个礼，“奴婢们先退下了，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赏景了。”说完，也不管沐菲兰情不情愿，硬硬的将她拖走了。

　　萧祺回头见她们已经走远，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玉芍这丫头让你惯坏了，嘴尖牙利不说，还学会自作主张了。”

　　灵曦坐下来瞥了眼那桌上的茶，也不给萧祺好脸色，“玉芍说的也有道理，一个婢女的房里放一对那么贵重的玉瓶，这让其他人看了，难免要心生疑惑胡乱猜测，流言蜚语的污了王爷的名声可就不好了。玉芍也是为王爷着想，王爷若是觉得委屈了沐姑娘，大可以再赏就是了，就算把沐阳居赏给她住，我们也没意见。”

　　萧祺忙过来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笑道：“你看看，好好的又生气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难得跟你闲坐一会，却因为别人闹得不开心，何苦呢？”

　　灵曦想想也是，若因为沐菲兰闹脾气，两个人弄得不愉快，反倒正遂了别人的心愿，这样多不值，便又笑了笑轻声问：“中午我让人给王爷熬莲子粥可好？这些天我偷空也会让厨娘教我做些小菜，等什么时候有空，做给王爷尝尝可好？”

　　萧祺眼睛一亮，笑道：“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贤惠了，肯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对你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进步啊。”

　　灵曦撅了撅嘴，“怎么我这个妻子在王爷看来就这么不称职吗？”

　　萧祺笑了笑将她揽在怀里，无限宠溺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会做固然好，不会也不强求，我倒更希望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多些独处的时间。”

　　灵曦孩子气的扳着他的手指，捏一下他不喊疼，于是她就再用力捏一下，直到他吃痛叫出声来。萧祺笑问：“有件事一直想问你的，总是忘了，断魄除了我天下间无人能驾驭，为何你可以？”

　　灵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因为我是仙女，因为断魄为雄剑，也喜欢美女。断魄剑肯认我为主，是因为我骨子里流有王爷的血。”

　　萧祺只当她是在胡说八道，无奈的笑了笑又问：“是不是你在蜀山修炼过什么驾驭灵剑的仙法？”

　　灵曦换了个姿势，在她怀里躺的更舒服些，拉着他的一缕头发玩弄着笑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蜀山对于铸剑御剑有很精妙高深的道法，我那时没用心学，一心只想着……只想着快些下山来找王爷。”

　　萧祺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学什么都不肯上心，贪玩倒是真的。”

　　灵曦和萧祺回来用午膳时，没想到玉芍那丫头这么快就着人将沐菲兰房里的玉瓶取了回来，还让人插上了花卉摆在案上。她偷偷瞥了萧祺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便由着她们摆着了，可她却不知道，因为这个，沐菲兰觉得受了侮辱，已经恨极了玉芍，她将玉芍视为她接近萧祺的最大的障碍。

　　萧祺对小厨房做的莲子荷叶羹赞不绝口，吃完午饭歇了中觉后他便又去忙他的了。临走时随意交代了一句，说是让针线房给灵曦新裁了两身衣服，让竹清抽空去拿过来。

　　针线房因为最近比较忙，灵曦的两身衣服只做出来一件，竹清便拿回来让灵曦试穿了一下。灵曦虽不晓得这是什么料子，但却觉得这料子华贵的很。她觉得太奢侈了，便想将它换下来，可竹清不同意，说既然是王爷让做的，那就穿着等王爷回来看看再说。

　　正试着衣服，玉芍进来回说：“王妃，西院有人来回话说三夫人病了，病得很厉害，可程大夫今天有事不在府中，楼管家已经让人去请别的大夫，让奴婢告诉王妃一声。”

　　林丹雯毕竟不是普通的丫头，她病了王爷又不在府中，灵曦便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不管如何，皇上赐下来的人，现在绝对不能让她死。

　　她带着玉芍去了西院，搭了搭脉见林丹雯是受了风寒，不是得了恶疾，也便放了些心。等到外头的大夫来看过，开了药方，灵曦又等着看人喂她吃了药，这才带着玉芍离开。临走时嘱咐，若是三夫人退了烧，就到瑰延轩告诉她一声。

　　桑州织造府的贡缎上来之后，楼忠照例清点好了便入了库。碧琴无意间得知那批绸缎里有两匹上好的冰蚕丝雪缎，回来后便对梦茵说：“不知小姐是否还记得，在家时夫人说过特别想要一匹冰蚕丝的雪缎？”

　　小丫头子?文正在整理衣柜，闻言也回头笑道：“我也记得夫人说过，可那冰蚕丝的雪缎珍贵的很，一年通共也就能得那么几匹，宫里的主子娘娘们还抢不过来，哪还能有多余的到臣子家里？”

　　沈梦茵正闲闲的翻着一本棋谱，听她们俩这么说似乎也想起来了，便问碧琴：“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

　　碧琴笑道：“前几日桑州的贡缎上来，楼管家清点入库的时候我正好经过，听的清清楚楚，他说那是上好的冰蚕丝雪缎，要人好好保管。”

　　梦茵眼睛一亮，心下欢喜，回忆道：“这雪缎几年前我在宫里见一位嫔妃穿过，那缎子做成衣服轻而不浮，薄而不透，既华贵又素雅的很。改天我跟楼管家说一声，让人送一匹回府上去。”

　　?文收拾好了衣服也过来凑趣说：“夫人肯定高兴，那送东西的小厮又有福了，说不定能得不少赏赐呢。”

　　梦茵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个了，要不就让你去送好了。”

　　?文知道王妃在打趣她，也乐得逗她高兴，“我去就我去，反正也好长时间不回府了，奴婢也想夫人了。”

　　梦茵看那棋谱看的累了，便丢了书本说：“陪我出去走走吧，这时节园中的花草开的正好，我们到园中采些鲜花来做糕点。”

　　碧琴便嘱咐?文，“我陪王妃出去吧，你让小厨房准备做糕点的材料。”

　　?文忙答应着，碧琴便跟着沈梦茵出了明絮苑，自己拿着个篮子，好盛花瓣用。

　　两人在园中择鲜花的时候，正碰到楼忠跟着灵曦从西院回来，灵曦看见她，忙过来行礼问安，“王妃好心情，这些事情让奴婢们去做不就是了，何劳您亲自动手？”

　　沈梦茵神色微变，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咸不淡的说：“我如今是无官一身轻，府里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自然清闲。玉妃的这身衣服倒是精致的很，是府里针线上做的吗？”

　　灵曦淡淡一笑也不与她计较，她并不知道这冰蚕丝的雪缎有多难得，更不可能知道梦茵在问这话时的心情，只点头道：“是。”

　　沈梦茵见她面上淡淡的，心里更不是滋味。灵曦若是侍宠而骄她反而会好受些，至少证明那些恩宠都是她费尽心机争来的，而不是王爷一厢情愿的付出。可她越是这副淡定无所谓的表情，梦茵反而越生气。

　　沈梦茵见她这件衣服样式别致，绣工精致，衣袖上的桃花都是金丝银线绣成，纽扣用的也全是上用的珍珠，颗颗个头均匀，圆润饱满。腰间的绣花衿带上，还坠着两粒玻璃种水滴玉坠，那针脚也精细的很，可见做的时候极为用心。这一件衣服若说价值万金，一点都不夸张。她知道那是碧琴口中的冰蚕丝，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灵曦穿着这件衣服，素雅中又添了几分高贵，若天上的皓月，让她看起来有种遥不可及的清贵之气。沈梦茵既羡慕又难过，情不自禁道：“这冰蚕丝的雪缎，做出来的衣服果然是不同。”

　　碧琴原本还没怎么注意到灵曦的穿着，听梦茵这样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冲着楼管家道：“看来楼管家也是有眼力劲的人，敢情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瑰延轩去的，王妃那里倒是要用人家挑拣剩下的。”

　　楼忠脸色一变，忙躬身向沈梦茵解释道：“王妃千万不要多想，因王爷觉得王妃一向不喜素淡的颜色，这才将那两匹雪缎赏了玉妃做衣服。库房里新上了各类大红的锦缎，王妃若喜欢，尽可吩咐了针线房去裁衣。”

　　他这话说的巧妙，既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无形中替萧祺找好了借口。梦茵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转头对他笑道：“有丫头们在呢，何用楼大管家也在此伺候着？”

　　王府里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从他手里过，他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却有空在此伺候着，怎么看都有巴结讨好之嫌。

　　楼忠依然恭谨的站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轻声回道：“三夫人病了，王爷不在，玉妃当家主事，老奴这才劳烦玉妃过来看一眼。”

　　沈梦茵点了点头，楼忠的话很在理，她还能说什么？

　　碧琴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她简直是要气死了，王爷居然将所有的雪缎都赏给了那个女人，那王妃还拿什么送给老夫人？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吗？

　　灵曦早就看到了碧琴眼中的不满，不过她也还不至于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再站下去和沈梦茵也没有什么话题，便说：“这园中花开的好，王妃多采些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沈梦茵也冷淡的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经过游廊时，以前在落云轩服侍的一个小丫头子过来行礼，玉芍等她走远了，然后才说：“听说林丹雯被关到西院以后，成天打人骂狗的，嘴里不干不净的总是诅咒我们，王妃要不要派人去惩治她一下？”

　　灵曦想了想说：“算了，她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以前禁足还受不了那份拘束，更何况如今被软禁在西院。虽说吃穿不曾少了她的，可到底是没有自由，西院是奴才住的地方，凡事都比不得东院，她少不得要受些委屈。自作孽不可活，让她慢慢煎熬去吧，不必理她。”

　　她带着玉芍走到万卉园门口，恰碰到沐菲兰抱着一只黑猫回来，那猫又大又壮硕，看她抱着都有些吃力，灵曦忙躲得远了些，皱眉问：“这猫凶恶的很，这么长时间了，小厮们一直没找到它，怎么它竟肯听你的话？你在哪找到它的？”

　　沐菲兰摸着它那钢针般黑中带白的皮毛，那猫在她怀中却是难得的乖巧，不像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警惕且凶狠的样子，老是想去扑人。“我是无意间发现的它，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你待它好，它就会听你的话。我在山中的时候，经常驯养些小动物来与我作伴，知道如何与动物交流，所以它才肯听我的话。”

　　灵曦想了想说：“这东西还是不要养在园中吧，万一惊吓着谁就不好了。既然你把她捉住了，就让小厮关在笼子里丢出去吧。”

　　沐菲兰看上去似是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答应了，“王妃容我给它喂顿饱饭再送出去吧？”

　　灵曦见她似是有些舍不得，她从不强人所难，可一想到这猫万一惹祸伤了人就不好了，便还是口气强硬的说：“喂饱了赶紧着人送出去。”

　　萧祺傍晚回府的时候，见灵曦正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自背后抱住她，然后轻轻在她脸上香了一下，问：“连个丫头都不带，你在这干什么呢？”

　　灵曦将手里用嫩柳编的一个小篮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送给王爷的，放在书架上当个观赏品可好？”

　　萧祺见那小篮子虽还未编完，但模型已经出来了，看上去倒也精致，“你这半天竟是在做这个，低着个头也不嫌脖子疼。”然后又将她扳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样子竟是十分的像了，本王的玉妃真是怎么穿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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