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祭祀圈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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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怎么偏心了？”萧祺的声音虽低，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与冷冽，“谁告诉你打碎了这个玉如意就一定要受重惩？”

　　桑思怡浑身一抖，脸色也白了下来，“这……这不是王爷的心爱之物吗？”

　　萧祺淡淡道：“本王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桑思怡回头恨恨的瞥了灵曦一眼，然后低眉顺眼的福了一福，“是。”

　　沈梦茵一向清楚萧祺的脾气，他最恨的莫过于有人质疑他的威信，既然此事他说算了，就算他有心袒护，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况且也诚如萧祺所说，没有人说过打碎了他的心爱之物一定要重惩，此事可大可小，一切不过是他一句话而已。

　　王妃她们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却也没有办法。

　　这边灵曦却没当这事过去了，不管如何，既然有人进来过，就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可令她奇怪的是，她进来时，这佛堂的大理石地面刚被擦洗过，若之前有人进来，不可能没有留下脚印。

　　她四处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后窗那边，果然就见那窗下有一排不太明显的脚印，那窗户也虚掩着，灵曦勾了勾嘴角，这下看你往哪跑。

　　她随着萧祺祭祀完毕，这才指着窗台那边对他说：“王爷你看，这屋子里分明有人来过。”

　　萧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那窗台上还有一个未干的脚印，从那尺寸来看，好像是个男人的脚印。萧祺走过去推开后窗，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她蹭的一下从窗户上跃了出去，身后的一干女眷顿时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说：“跟个野猴子一样，成何体统？”

　　萧祺心内轻叹一声，无力的抚了抚额角，站在窗口见后窗下一片干枯的杂草，那片草丛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他也一抬腿从窗口跃了出去，蹲在她身边，见她正闭着眼睛凝神像是在感应什么，半天突然睁开眼睛冷冷一笑，“原来是他。”

　　她低声在萧祺耳边说了一个名字，萧祺面色微寒，拉着她绕到东院，然后让楼忠将那小厮带了过来。

　　萧祺问：“佛堂里的那柄玉如意是你打碎的？”

　　那小厮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忙矢口否认，“不是奴才，不，不是……”

　　萧祺撩衣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又轻声问：“是王妃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寒漠的语气，分明已经在告诉他，他已经知晓了真相，只等他认罪。那小厮撑在地上的两只手臂不停地打着颤，声音已经开始发飘，“不，不是……”

　　灵曦笑道：“你叫江富？你跟着王妃那么久，还不知道她有弃卒的习惯吗？此事如果你从实招来，王爷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会饶你一命，若是还敢嘴硬，等会让作证的人来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别以为王妃会保你，这个时候王妃只会保她自己的清誉。也就是你的这条命，还不如她的名声值钱，你为这样的主子送命，值不值？”

　　那小厮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听楼忠在一旁喝道：“入了王府便都是王爷的奴才，你居然还敢对王爷有所隐瞒，错过了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快说！”

　　那小厮撑不住萧祺的威势相逼，哭丧着脸哀求道：“王爷，那佛堂的玉如意确实是奴才打碎的，是王妃身边的嬷嬷授意奴才这么做的，她说让奴才瞧着些，等玉妃过来了，便从后窗潜进去，将那如意摔碎就行了。奴才……奴才该死……”

　　楼忠淡淡吩咐道：“去把王妃身边的那个嬷嬷带过来，顺便将此事告知王妃。”

　　有小厮答应着去了，不大一会就见沈梦茵带着那个宋嬷嬷和莫柳宣她们急急的赶了过来，大概是走的有些急了，她脸色微微泛红，可那神色却是极为不好。

　　沈梦茵一过来就跪在萧祺面前说：“王爷，此事真的不是妾身所指使的，妾身并不清楚此事，求王爷明察。”

　　那宋嬷嬷跪在王妃身后，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大概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也多，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对自如，明知道此次可能在劫难逃，却也沉稳的很：“王爷，此事和王妃无关，是老奴指使的，要杀要剐老奴都没有怨言。”

　　萧祺并不叫起，只淡淡问：“你为什么要陷害玉妃？”

　　宋嬷嬷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极为无奈，又带着些怨恨，“王爷不觉得待我家小姐太不公了吗？老奴自幼看着小姐长大，在相府她是相爷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什么委屈，可自从嫁到王府，她就要处处要迁就忍让，还要受人的气。王爷宠爱玉妃，可也不该让王妃独守空房。王妃一直在努力的做个贤惠的妻子，可王爷却从来都看不见她的好。您冷落她，这府里的奴才自然也会轻视她，而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说到此，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望着灵曦一脸的幽怨神色，“她从来都不知道尊重王妃，还借故杀了碧玉，她几次三番挑战王妃的威严，可王爷都视而不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做这王府的侧妃？她根本就不配！”

　　萧祺微微皱了皱眉头，寒漠道：“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将宋嬷嬷拉下去杖毙，张富，张富杖责八十赶出府去。至于王妃……你身边的奴才都管教不好，让她做出这等恶事，还怎么约束这阖府的下人？这管家的事情还是由玉妃来掌管吧，你也好好反省一下。”

　　沈梦茵无声的瘫坐在地，见他起身要走，她凄厉的喊了一声，“王爷……”然后死死抱着萧祺的腿不肯松手，“王爷要怎么发落妾身，妾身都没有怨言，只是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妾身愿意将管家的事宜交给玉妃去打理，只求王爷饶宋嬷嬷一命。宋嬷嬷从小看着妾身长大，就像母亲一样，妾身不能眼睁睁看她……王爷，求您了，只要您肯饶过宋嬷嬷这一次，妾身愿意将王妃的位置让出来，只求王爷开恩。”

　　“王妃，您不能这样……何必要求他，他不会怜惜你的。”宋嬷嬷老泪纵横，伸手去拉沈梦茵，可沈梦茵跪在萧祺脚下，依然不肯松手，“王爷，妾身求您了，妾身从嫁进王府，凡事都是以王爷为主，事事都是先替王爷着想，尽心尽力为王爷打理好王府，从未想过自身如何，妾身这辈子只求王爷这一次，只求王爷开恩饶宋嬷嬷一命。”

　　何玉柔突然冷笑一声，在一旁插嘴说：“上次王妃身边的碧棋姑娘伙同外人谋害玉妃，听说王妃给碧棋姑娘求情时也是这么说的，怪不得王妃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有恃无恐的，原来出了事王妃就会出来求保全。王爷饶你们一次两次，还要姑息你们几次？宋嬷嬷说王爷对王妃不公，那这样做对玉妃就公平吗？”

　　莫柳宣见何玉柔落井下石，也出来帮腔说：“王爷说了，不想因为一柄如意伤了和气，想来也不会真的怪罪王妃的。”

　　桑思怡也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王爷刚才不是说是小事吗？既如此，也就不要再生气了，将那婆子罚一罚，此事也就过去了。玉妃一向大人大量，想必也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她们拿萧祺刚才的话来堵他的口，无非是希望能让王爷从轻发落，毕竟萧祺出征在即，她们原本打算等萧祺走了，好好整治一下灵曦的，可若是沈梦茵没了管家大权，那她们若是想做什么，也会束手束脚的。灵曦发落唐心玉的事情，她们可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灵曦见桑思怡现在就开始有了惧色，不免生出些不屑之心，冷笑道：“两位夫人当初不是还口口声声要让王爷重惩我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宽容起来？难道你们的宽容心还是分人对待的吗？”

　　桑思怡和莫柳宣对望了一眼，讪笑道：“这眼看要过年了，见了血腥不吉利，还请王爷三思。”

　　“本王从不信这些。”萧祺的语气淡淡的，却有种决绝的气势，“无心之失，本王不会计较，不管是谁不小心打碎了那玉如意，只要有承担，本王都不怪罪。但是蓄意陷害，本王就不会姑息。两件事情性质不同，更何况，你们还胆敢利用本王，只这一条就该死！”

　　萧祺最后的一句话的语气，让桑思怡和莫柳宣打了个寒颤，沈梦茵抓着萧祺袍角的手，慢慢的滑了下去，她自知无颜求情，但还是哀哀的望着萧祺轻声道：“王爷……求王爷开恩……”

　　萧祺冷声道：“这样的奴才，在王妃身边只会带累了王妃的清誉，本王相信王妃是真的不知道实情，所以也不会严惩，只是却不该在明知道她们犯了大错的时候袒护。处事不公，如此一来，你还怎么约束下面的人？”

　　他就这样走了，楼忠对着带来的小厮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宋嬷嬷和张富带了下去，沈梦茵跪在地上，极力的伸出手去想抓住那老嬷嬷的衣襟，可哪里还抓得住，她起身踉踉跄跄的追出去两步，楼忠立刻吩咐身后的两个婆子，“送王妃回去歇着吧。”

　　那两个婆子忙过去扶住了沈梦茵，沈梦茵想哭又哭不出来，呜呜咽咽的落泪，突然两眼一闭就那么晕了过去。

　　灵曦没有想到，以沈梦茵这么凉薄的个性，居然也有如此在意之人。

　　她回到瑰延轩后，让玉芍将那碎玉带了回来。上好的白玉，触手生温，温润细腻，刻的是吉祥如意的花纹，后宫多用寓意祥和的图样，可却从来没有吉祥如意的人。

　　也许于淑妃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柄如意，还有一个男人的心意，可帝王的心意，到最后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她费了好大劲才修补好这柄如意，不是为讨萧祺的欢心，而是不希望他心里有什么遗憾。

　　萧祺再看到这柄如意的时候，着实诧异了一番，她居然修补的如此完好，就连最细小的裂纹都没，更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他拿着那如意出了会神，然后又吩咐人将它放回了佛堂。

　　灵曦将那护心镜一个送到萧祺手中，另一个送给了正枫。她将东西送给正枫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嘱咐他，“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万事小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你跟着王爷，保全他就是保全你自己，千万不要莽撞行事，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然后又将一些治伤的灵药交给他，“这是蜀山的伤药和一些解毒的药丸，关键时候兴许用的上，你好好收着，等你回来，我就让王爷把玉芍赐给你为妻。”

　　正枫突然就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玉，玉王妃怎么知道的？”

　　灵曦见他那窘样，也不忍打趣他，只笑道：“你们虽瞒的紧，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藏着掖着？”

　　正枫有些拘谨的摸了摸后脑勺说：“我暂时也还没有成家的打算，毕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想委屈了她。”

　　灵曦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想必待她也是真心的了。跟着王爷迟早有你建功立业的那一天，只是希望将来你封侯拜相之后，不要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要一如既往的好好待她才是。”

　　正枫忙正色发誓道：“王妃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又嘱咐了正枫一些别的事情，正枫也都听话的应着，“王妃放心，我都记住了，我定会拼了命的保着王爷凯旋而归。”

　　她从正枫的小院出来后，就碰到了莫柳宣，听说昨晚她又在沐阳居的后殿侍寝了，灵曦知道萧祺招她侍寝也不过是给王妃安慰罢了，毕竟莫柳宣是王妃荐上来的人，对于她们的关系，萧祺心里也是有数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而且他出征在即，也不想太冷了沈梦茵的心。可饶是心里如此明白，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莫柳宣趾高气扬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灵曦也无视她，两人只当谁都没看到谁。可莫柳宣走出去两步又转身笑道：“昨晚上我说看上了玉妃那里的一对玉瓶，王爷说要赏给我，妹妹可不是故意要姐姐的东西，不过是随口一说，王爷就答应了，妹妹这下倒有些为难了。若是去取，怕玉妃你不高兴，若是不去取，王爷的话又不能不遵从，你说该怎么办呢？”

　　灵曦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那玉瓶还是玉芍从沐菲兰那里拿回来的，莫柳宣折腾一次也就算了，若是不知进退，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她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王妃那边害她不成反而损兵折将，莫柳宣如此侮辱她，也不过是想出口恶气。

　　灵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这边莫柳宣对身后的小丫头子吩咐道：“去告诉怡夫人，一会我们去瑰延轩搬东西，另外多带上两个婆子。”

　　那小丫头子虽答应着，却偷偷瞥了她一眼，眼神似是并不乐观。

　　灵曦带着竹清经过画阁，见前面有个身影摇摇晃晃的过去了，看衣衫的样子像是何玉柔。本都已经过去了，她又停了脚步，不知怎的灵曦心里总觉得何玉柔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是大家闺秀，走路一向端庄，刚在那样子倒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些跌跌撞撞的。

　　她转身对竹清说：“我们过去看看，怎么二夫人连个丫头都没带，这个时候她到这边来做什么？”

　　竹清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奇，跟在后面轻声道：“二夫人时常会在东院散步，想来是觉得无聊出来走走。”

　　“也许是吧。”灵曦虽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脚下不自主的就加快了步子，还未过桥，隔着一道清流她就看到何玉柔摇摇摆摆的站在画阁下的栏椅上，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迷幻不清。她穿着厚重的衣服站在那里，有风吹来，整个人更加的摇摆不定，像随时都要一头栽下来的样子。

　　竹清吃了一惊，开口就叫，“二夫人你……”

　　“闭嘴！”灵曦断喝一声，提起裙子，急急的向着画阁的方向跑去，“她现在神志不清，你这个时候叫她，她看到我们在下面，说不定就会纵身跳下来。”

　　竹清被她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忙捂紧了嘴巴。灵曦气喘吁吁的跑上画阁，也来不及歇口气，就对着何玉柔的背影轻声唤道：“二夫人，我这里准备了好茶，你下来我们一起品尝可好？”

　　何玉柔迷迷糊糊的转过身来，脚踩到裙裾，一个不留神，身体剧烈的晃动几下，差点从栏杆上翻了下去，吓的二人惊叫起来，灵曦往前跑了两步想去抓住她，见她慢慢的又站稳了，这才又猝然住了脚步。

　　何玉柔嘴角带着微笑，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却又听不清楚，只断续听到什么，“飞起来，云彩”什么的。

　　灵曦慢慢的向她靠近，她却在步步后退，这样一来，灵曦便不敢动了。她一停下来，何玉柔也就不动了，却又转头去看天空，一副极为向往的样子，还慢慢的张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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