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小事
“后生啊，你要是不买我的大豆，就站开一些，不要挡了我的生意。”老汉见张钫在那里愣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言语。可是旁边茶摊的伙计过来想要给客人买大豆，却是被这人给挡住了，他就开口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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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钫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挡着人家生意了，于是默默的跨出一步，让出了摊子的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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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叔，来二斤大豆！”茶铺的小伙计终于来到了小摊的前面，快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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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刘老汉说着话就用称盘从框里铲了一下，之后提住提绳，把秤砣拨到二斤的位置上，左手离开，发现秤杆低了一下，就又抓了一些放在秤盘里，这次秤杆比水平位置翘起一些了，才点点头道：“二斤，正好。”说完就拿一边儿的油纸给包上，包了三包才放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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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二斤，三百六十文。”刘老汉说着就将包好的大豆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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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接过大豆，就把正好的钱给递过去了，想来是长来买的，价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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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钫看两人交易完了，就又蹲在刘老汉对面，问道：“你们摆摊子，交多少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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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个这小摊子交什么税呀？”刘老汉见没有顾客了，也就同他聊两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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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吧？”张钫惊讶的说道：“干什么买卖不得交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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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商洛就不用交。”刘老汉自豪的说道：“至于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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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交其他的税了。”张钫自以为知道了关键所在，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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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刘老汉也是肯定的否定道：“我们只要和附近的商家店铺说好了，不影响人家生意，还有就是不能侵占道路，就没人管你。”刘老汉说着，就指着地下一条细细的白线，道：“看见没，就是不能超出这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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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钫看了看脚下的白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起先他还奇怪呢，怎么从洛南到商南，这一路上的县城，大街上都有这种白线，原来是做这个用处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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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能卖？”张钫又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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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不行了。”刘老汉解释道：“粮食不能卖，金银不能卖，武器不能卖，烟花爆竹不能卖。其他的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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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巡逻的大兵，就不会找你们要钱？拿东西？”张钫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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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刘老汉说道：“只要有拿了的，就去兵营告去。再带上几个证人，一告一个准儿！拿了的还回来，三倍赔偿，士兵还要挨鞭子。不划算，没有士兵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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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张钫紧接着问道。不要说是陕西的兵了，就是他们当年的起义军，就算是军纪最好的部队，拿些百姓家的东西也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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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低的每月也有两块大洋的饷银，”刘老汉解释道：“就算是给家里送大头回去了，自己留下的也不会少了，犯不着为占这点儿小便宜受处罚。要是闹到赵大帅那里，没准儿脑袋都会掉了，谁会犯这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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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个月都能发的下来？”张钫不信的问道。每个月都足额发饷，那当官儿的还有什么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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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三小子就在赵大帅手底下当兵，没有少发过的。”刘老汉认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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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官身边的人，谁敢克扣啊。”张钫笑道：“拿不到钱的是那些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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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三小子就是小兵。”刘老汉道：“在商县呢，去年腊月刚到岁数，才进的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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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张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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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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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舍得送去呢？”张钫不解的问道：“您不是有一个儿子战死了吗？再送去一个，那要是有个万一，您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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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天命！”刘老汉摇摇头道：“想要有出息，还是得投军去。邻村的孩子都有当了排长的了，一个月开六块大洋，听说他家过些时候就要起瓦房了，就像这县城里的房子一样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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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战死了，那还不是什么都剩不下吗？”张钫不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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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半饷发的，”刘老汉说道：“就算是战死了，也会给发二十年的半饷。每年还有两百斤白面，十斤肉，五斤蛋。我们村头老王家的孩子就是去年剿匪死的，过年的时候我们亲眼看见部队上的人把东西给送到家里的。啧啧，赵大帅仁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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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剿匪，张钫想到了那些荒废的山寨，于是顺势问道：“这山上的土匪都被剿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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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刘老汉点点头道：“要不说赵大帅厉害呢！来了咱商洛一年多，就把那些个土匪和青皮无赖都给清理干净了。现在可真算得上是太平世界了，地面上治安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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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杀了？！”张钫惊讶的问道。这可不是十几个百十个人，而是成千甚至于上万的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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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去修路了。”刘老汉笑道：“现在的路也是好走了许多。可惜呀，只是修了大路，要是我们那里的小路也能给修一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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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弄去修路了？”张钫问道：“他们就那么老实？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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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跑？”刘老汉不屑的说：“他们对上我们这些老实人倒是张牙舞爪的，可是他们要是敢跟赵大帅手下的大兵们呲牙，保准把他们教训的服服帖帖的。现在那些家伙们老实的很，每天的任务都是要按时完成的，完不了的加班干，质量不好的重新来。你看看那路修的，都赶上县城的石板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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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张钫此时终于明白那些客商嘴里说的筑路队了。难怪会说的那么老实懂礼，原来都是被教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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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们是老实了，可是县衙里的官差呢？”张钫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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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更老实了。”刘老汉笑道：“已经有好几个官差被发到‘悔过营’去了。赵大帅把该收的税都是让大兵们给说清楚了，要是那些官差敢乱收，直接去兵营告去，当天就能得结果，快的很，还不耽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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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悔过营’是~”张钫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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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筑路队。”刘老汉解释道：“犯了错处，就去修路，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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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张钫点点头。站起来之后，道：“也给我称半斤大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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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付了钱之后，张钫就拿着那包大豆，一边咔吧咔吧的吃着，一边想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他也不吐皮，就这么连着皮一块儿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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