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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那片海


  一座荒芜的山丘,顶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高约三丈,碑上布满了苔藓,棱角已被风沙化去,字迹也已模糊不清,想来是有一番年月,风沙过后,过往之人俱感沧桑。

  碑的来历已鲜为人知,而山丘下是一个叫做千叶村的小村落,据村子里的老人言,此碑是纪念许多年前村子里的一位英雄……

  这是隶属于紫天城的一座滨海小村,村子依海而建,村民大多捕鱼为生,此时夕阳西下,正是村民做晚饭之时,家家炊烟袅绕。

  唯独一家却没有这般景象,这家大门禁闭,房屋破败,显得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夕阳的光线透过房屋的缝隙射进屋内,正好照在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上。

  而眼睛的主人却无惧阳光似的,他双手抱膝,坐在枯草铺成的床上,抬头直直的望着阳光的方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只见枯黄的头发紧贴在他的头皮上,破烂的房子因为漏雨的原因散发着一股霉味,屋内不时还有些许老鼠爬过,它们在抬头时发现了那个对他们并无威胁的人类,然后惊吓的叽叽叫着跑开。

  而这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抬头望着阳光的方向,在他自己的世界。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屋主人回过神来,仿佛知道是谁,他松开双手,赤裸着的双脚探在地上,面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阿桑,快开门啊,我妈刚煮的鱼,我给你端了一碗过来,咚咚咚!”门外传来了少年憨憨的喊声。

  “最后一次吧!”屋主人自言自语道。

  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胖小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两手里端着的鱼汤冒着热气,传来令人食欲大开的鲜香。

  “嘿嘿,阿桑,看我对你好吧,我妈才煮的,我就给你端过来了,我怕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着呢”胖小子端着鱼汤就往屋里挤。

  屋主人闪到一边,无奈的遥了遥头,“嗯,阿枫,谢谢你,以后你不用给我送吃的了”

  胖小子一把将碗放在了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旧木桌上,“怎么?我说过,有我的就有你千叶桑的,你放心,我爸妈不会说什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们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我很好,很感谢,不过,我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屋主人说道

  “呵呵,我可不放心,怎么,你终于走出来了吗?”胖小子说道

  “嗯,我想清楚了,明天,我想去镇上找事做”

  “好吧,祝你好运”……

  入夜,月悬半空,漫天星辰,海水夹杂着海风的声音此起彼伏,“嘭!”,一声炸响由远及近,连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仿佛身处在水上翻滚的波浪一般,一浪随着一浪,倾刻间地面就变得支离破碎,村庄被毁,处处可见断木残肢,漫天血腥,另人作呕,他睁开眼,入眼便见父母满是鲜血的身体,他们已无气息,而眼睛却还死死的看着他,他们,至死都还护着他。

  “哈!…哈!…哈!…哈!……”他挣扎着猛的一下坐了起来,重重的呼吸着,心脏“咚咚”的仿佛快要跳出来一般,他的全身被汗水湿透,这个梦,不止一次的出现,千叶桑,天生具有感知未来与死亡的能力,这个梦第一次出现,是在十二年前,那时他三岁,第二天,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被地震震塌的房子砸死。

  天明,太阳还未升起,千叶桑换下身上旧的衣裳,穿上邻居阿枫送给他的衣服与鞋子,千叶枫,与他一般大小,是他唯一的伙伴,多年来对他照顾有佳。

  他打开门,清晨的海风带着淡淡的腥气,海浪数十年如一日,周而复始,而周遭却已物是人非,变了模样,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出过门了。

  大海是渔民的母亲,她慷慨无私的给予他们生活所需,海滩停靠着几艘小渔船,千叶桑来到海边,慢慢走到海水里,海水清澈见底,而倒影里的人是谁他不认识。

  “扑通!”千叶桑一跃扎进冰冷的海水里,瞬间世界里就只剩下水的声音。

  他张开双手翻过身来,将眼睛睁开看着海面,头发随着海水在眼前飘动,而海面离他越来越远……

  “好黑!不要!”千叶桑突然惊恐地挣扎起来,奋力向着海面游去。

  “呵呼呵呼……”千叶桑钻出水面,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这水仿佛一道屏障,一面黑暗,一面光明,抬头看去,东方,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温柔的晨曦之中,不知不觉已经离了这么远,千叶桑看了一眼朝阳,向着村子的方向游去。

  千叶桑所要去的小镇叫东升镇,离村子也就六七里路程,离主城紫天城也不过两百里,镇子不算繁华,而此时又值清晨,所以街道上的行人三两,显得有些许冷清,当年神族大败魔妖鬼三族,三族逐渐势微,之后也并没有再挑起争端,这使得整片大陆暂时脱离了战争的硝烟,获得了难得的和平,于是一部分人开始做起了买卖,然后这样的集市开始在各处出现,规模也越来越大。

  街道两边的小吃摊已开始在升炉火,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烟气,饥肠饿肚的千叶桑有一丝头晕,不过这对于他麻木的神经早已经成为了习惯,他瘦弱的身体站在街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哥哥!”身后传来一声稚气的喊声,千叶桑一愣,是在叫我吗?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他的邻居千叶枫每天给他送吃的,跟他说两句话的话,他可能会忘记了说话,而他跟他唯一的伙伴千叶枫之间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哥哥,等一下!”身后的喊声再次传来。

  千叶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抱着一条棕色的小狗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嗯?”千叶桑未张嘴,只是用鼻子发出了一个似疑问的声音,一阵风从后面吹来,将他枯黄的头发吹得贴到了脸上,遮住了他的眼。

  “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着一下我的小狗,我去找一下小西,她妈妈不喜欢小狗,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女孩可爱的说道。

  “好”千叶桑说完,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是他第一次与生人说话,一直,他都有自己的世界。

  “谢谢哥哥,毛毛,去哥哥那里,姐姐等下就回来”小女孩将小狗放下来,而这小狗也似乎很喜欢千叶桑,一个劲的对着他摇尾巴,还汪汪直叫。

  “它很喜欢你呢,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

  小女孩说完便跑进了巷子里,千叶桑蹲下身,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狗毛绒绒的头,而小狗也十分受用的舔起他的手来。

  此时的太阳已升至半空,千叶桑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又是一个好天气,而小狗顽皮的在他脚下转着圈。

  小女孩确实如她所言,不多时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一把抱起小狗,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不谢”

  千叶桑说完,转身便走,哪知刚走出一步,却见眼睛里冒出无数黑点,耳朵也听不见了声音。

  “噗!”的一声,千叶桑直直的倒在了街道上。

  周围的行人见此情景,纷纷停下脚步,连街边正在忙碌的小吃摊主也停下手中的活,围了过来。

  小女孩抱着小狗,匆匆向着千叶桑跑了过去……

  喧哗的人声不绝于耳,身体无比沉重却又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唯独清醒的头脑却在四处飘摇没有支点,“这是哪?”千叶桑未知生死,却又不甘放弃。

  “呵……呼……!”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又感觉到了心跳,“我没有死!”

  “爸爸,你就让他在这吧,求你了”隐隐约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可能,小蕊啊,你看这个人,面黄肌瘦的,也不知道还能活得了多久,要是他死在我们这里,我们还要负责,传出去以后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他是个好人,你就可怜可怜他吧,求你了爸爸,拜托拜托……”小女孩一阵撒娇。

  “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可要好好看着他,他要是死了马上通知我,我们生意人不招这晦气”

  “嗯,知道了,爸爸你真好……”

  声音消失了,周围好像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了。

  “来,张嘴”

  千叶桑已经知道了是谁,他没有拒绝,本想睁开眼睛,但眼睛仿佛粘在了一起似的怎么也睁不开,他只得用着仅存的力气将嘴微微张开。

  床头的小女孩端着一碗米粥,一脸认真的用勺子慢慢的喂着千叶桑,而千叶桑只能本能的咽下,他真的是没有力气了。

  直到把碗里的粥喂得干干净净,小女孩才露了开心的笑容。

  小女孩把碗放在一旁,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千叶桑扶着躺下,这才开始打量起千叶桑来。

  床上的千叶桑迷糊间又睡了过去,床头的小女孩竟看出了神,见他睡着,不禁俯下身去,将稚嫩的嘴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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