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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一六八章 全都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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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马上命小厮速请郎中过来, 随后马上给唐正延搭手,一起将张师爷扶着坐到了蒲团上。

  唐正延用力按下张师爷的人中,不久之后,张师爷终于转醒。

  张师爷聚集起涣散的目光, 简直不敢相信,他公门沉浮二三十载,今日竟然因为一个无名宦官被气昏了过去!

  万幸之前唐正延找到了因由,将自身从私造海船之事中摘了出去。

  若是唐正延没能把自己摘出去, 让他以为可以拿捏住唐正延,说出了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那可真就糟糕了!

  唐正延与陆怀有如此情谊,只怕就算是有把柄被捏在他们手里, 也不会同意帮他们去害陆怀!

  现在唐正延还不知道陆怀已经被他们关押用刑了, 若是知道了这件事, 唐正延能放过他和府尹吗?

  以唐正延的本事,若要报复他和府尹, 他和府尹该如何是好?

  张师爷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 强撑着一口气, 借着管家的搀扶之力站起来,对唐正延略略拱了拱手道:“有劳唐老板了。你说的话, 我都记下了,定不会让此事牵扯上无关的人, 我还得回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不在此多叨扰了。”

  张师爷说罢, 便要告辞离去。

  唐正延却伸手挡住了张师爷的去路,微微笑了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刑席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张师爷微微喘着气,略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心里就像吞了铅块儿一样窒闷。

  还说,刚才说的就已经让他昏过去了,再往下说,怕不是该要他的命了吧!

  可是唐正延要说,张师爷也不能不听就走,那样反而显得心虚了,是以心中虽然煎熬,却也只得装着镇定地道:“唐老板请讲。”

  唐正延微微勾了勾唇,走到张师爷的旁边,压低了声音对张师爷道:“陆怀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虽然他为人敦厚,孝顺长辈,但他与叔父陆仲德嫌隙颇深。只要你不让私造海船的事波及到陆怀,陆怀就算看在亲戚情分上过问此事,也不会真的插手干涉。陆怀若不插手干涉,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怕就怕有人有眼不识泰山,因为陆怀看着和气,便把他当成了软柿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是真犯到陆怀的头上,陆怀可不会任人予取予求。假若陆怀身陷危局,我也罢,其他与陆怀交好之人也罢,为了帮他,想必都会不计代价。”

  “张刑席今日好意来此提前知会我,让我能提早有个应对。我也提前知会刑席一声,让刑席对陆仲德的事也好能有个周全的应对,免得出什么大的差池。”

  唐正延微笑着说完,张师爷便感觉眼前乱冒的星星又多了一堆。

  这话怎么不让他早两天听到呢,现在真是悔之晚矣!

  也不知道是否还能亡羊补牢了!

  张师爷满心焦躁懊恼,几乎快要绷不住,只能低着头,压着声音,客气地对唐正延道:“多谢唐老板的好意提醒,这些我都记下了。”

  “呵呵,好。”唐正延点点头,客气地回道:“张刑席还有要事,我便也不强留了,我们改日再叙。”

  唐正延说罢,亲自将张师爷送出了院门。

  唐正延本想安排马车送张师爷回衙,然而张师爷回程心切,婉拒马车后直接爬上坐骑,便带着门丁匆匆离去了。

  唐正延负手返回惊鸿阁,思量片刻后,对管家吩咐道:“你派人打听一下顺天府衙里面的情况,我怀疑陆怀已经被府衙扣住了。”

  “陆怀曾是内官,就算真的被顺天府衙扣住了,前内官的身份,必定是早都表明了。顺天府衙的人不会敢把他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把他关在牢里。不过那牢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顺天府衙的人若是聪明一些,经过我这番敲打,回去给陆怀好生陪个不是,把什么谋逆的罪名,痛快给摘掉,早早把陆怀放出来便罢了。要是我提醒了,他们还是不知好歹,不快点放人,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要替陆怀出一口气了。”

  管家蹙眉思量了一下,小心地对唐正延劝道:“老爷,陆仲德那边的事,现在已不是私造海船这般简单了,还牵涉了谋反,这么大的罪名,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摘掉的。”

  “陆监丞是陆仲德的亲侄子,恐怕也免不了会被波及。眼下这个关口上,风云将变,您在这个时候为陆监丞出头,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哼。”唐正延不在乎地冷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木匣子。

  管家将木匣子取来,递到唐正延的手中,打开了香炉盖。

  唐正延打开木匣,捏起一小撮檀香末,微微探着身,不紧不慢地将檀香末撒进香炉内,缓缓地嗅了一口清幽的香气,冷笑道:“谋反不谋反,归根结底,不都是府尹查的?”

  “陆仲德那个人,你弄一座金山放在他面前,他能有胆子吞下去,但你让他谋反,我看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陆仲德涉及谋反这事,到底是否真的确有其事,还不好说。”

  唐正延撒好了檀香末,将匣子递给管家,坐回了蒲团上,缓缓合了眼,继续道:“就算是真的。顺天府尹若是一心一意,铁面无私地为朝廷办事,我对他或许还有所忌惮。可他能让师爷带着口供账册过来找我,那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按规程,他查到我与私造海船之事相关,便该传我到衙门讯问才是。他既不对我坐堂明审,反而让师爷带着口供账册,悄悄先来找我,那就说明,他也是个投机钻营之人。这案子涉不涉及谋反,对他来讲并不重要。这案子涉不涉及谋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我原以为这个顺天府尹司百熊,谁都不投靠,是个清正的能臣干吏。现在看来,他是比别人都更心机深沉,都更渴望谋求高位。他苦心忍耐了这么久,就是想把宝押在最稳妥的一方上。”

  “现在苏家大势已去,陆仲德私造海船的事又查到了我的身上,他就按捺不住了。他让师爷过来,向我发难,不过是想借着私造海船的事拿捏住我,来换一些好处罢了,只是他决想不到,会被我反将一军。”

  “他查出逆贼同党,固然有功,可是得罪了我,我却能让他满朝皆是对手,那他的官位就别想坐稳了,做得越高,说不定反而可能跌得越狠。得罪我对他的坏处,可比查办了几个逆贼同党带来的好处大得多。他不会因小失大的。更何况,路子我已经点给他了。”

  “陆怀与陆仲德关系不睦,想给陆怀脱罪,只需把所有的事都往陆仲德身上推便罢了。像什么栽赃陷害,严刑逼供,颠倒黑白,毁灭证据的事,他们衙门里做起来轻车熟路,这方面无需去担心什么。只要他们把谋逆的事摆平了,不要连累到陆怀,对陆仲德,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都不会去插手干涉。”

  唐正延缓缓地又呼吸了一下檀香的香气,又凝下一些心神,再对管家道:“此事你就无需多虑了。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换句话说,就算为陆怀出头真有风险,我也是义不容辞。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管家经唐正延这么一点拨,也觉得事情风险不大,可以把将心放在肚子里。

  不过,他不知道唐正延与陆怀都有过怎样的交谈,又是有过怎样的交情,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唐正延何以对陆怀如此重情重义,真心实意地相帮。

  但不管怎么说,唐正延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多语,便恭敬地道了一声:“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管家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又走回唐正延的身边,低声请示:“老爷,李小友和他内弟的家人那里,是否再去打点一下为好?”

  “糊涂。”唐正延不悦地蹙了蹙眉,盯了管家一眼:“现在去打点,岂不是落人口实?”

  “是是。”管家连忙躬身颔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补充:“您说得是。小人只是担心,原来只说是私造海船的事,现在陆仲德沾上了谋反。”

  “万一那师爷回去再提审李小友的内弟,用谋反之罪吓唬他。他一时害怕,招出并非是伙同姐夫监守自盗,而是受我们指使,做了一场戏……”

  “这你无需担心。”唐正延十分有把握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我对李小友一家有救命之恩,他内弟就算是死,也不会招出不该说的话。”

  管家这回彻底放心了,笑着道:“如此,就可以彻底放心了。小人马上去安排人,到府衙打探消息。”

  “嗯。”唐正延摆摆手,待管家里去,他望着庭院里的天空,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陆贤弟啊陆贤弟,这回陆仲德倒了霉,我们正好顺水推舟,借顺天府尹的手,帮你报了那断绝宗伟的深仇大恨!

  顺天府衙。

  张师爷一回到府衙,便见府尹司百熊的长随正在门口等他。

  长随高瘦白净,一张大众脸,一见张师爷回来,立即便迎了上去,一边为张师爷牵马,一边急声道:“刑席,老爷已经散朝回来了,让您一回来就立即去书房见他!”

  张师爷沉着脸色道:“你回东翁,我马上就到。”

  张师爷说罢,却先往府衙二堂后面,刑房主事那里去了。

  他要回禀司百熊,与司百熊商议对策,有两件事不查清楚可不行。

  知府一级衙门沿袭前朝旧制,比照六部,设有吏、礼、兵、工、户、刑六房,六房内各有书吏若干人,处理日常大小事务,另设有主事一人,总理各房内全部事务。

  张师爷进了刑房主事屋内,也不管屋内还有别的书吏,劈头就问:“数月之前,写意轩的老板唐正延,可曾就银号银款失窃一事,来府衙报过案?”

  刑房主事刘德,方面阔耳,体态微胖,微微一皱眉头,小眼睛都快挤成了一条细线。

  他见师爷面色不善,心头略有些不安地慢慢从桌案后起身,低声道:“唐老板是有一家银号银款丢失,不过来报案的不是他,是他的管家。”

  刘德给一旁的书吏使了个眼色,书吏马上取出相关的案卷,交给了张师爷。

  刘德继续道:“这是一起银号掌柜监守自盗之案。因涉及银号声誉,管家报案时,希望我们不要声张,立了案便好,以后能抓回窃贼,追回赃款便退给他们,若抓不到,他们就自认倒霉了。”

  张师爷扫了一眼案卷,所记所载,正如唐正延与管家所说。

  这种大案,照理主事并无私自结案的权利,然而案卷上,已然用红笔批过了结案,盖上了刑房印鉴,这就说明,这是主事擅作主张,越权结案!

  若是当时主事将此案上报,他何至于今日在唐正延那里,那般被动狼狈!还因为查案不清,得罪了唐正延!

  张师爷用力将案卷拍到桌子上,怒斥刘德:“一万两白银,一百两黄金的失窃大案,你竟压着不上报,擅自结案,你收了唐正延多少好处!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大事了!”

  刘德早知这事可能会被发现,早已想好对策,把心一横,眼睛一转,理直气壮地拒不承认道:“唐老板的财力势力,谁敢得罪他?他顾忌影响声誉,希望我们尽速结案,又不强求追查,我若拖着不结案,岂不是给我们府衙找麻烦吗!”

  “我是为府衙着想,为府尊着想,就算一时疏忽,并未向上请示,也是情有可原。你给我扣这等贪金误事的帽子,我可不认!就是到府尊那里分说,我也不怕你!”

  张师爷叫刘德气得心口发闷,这些书吏主事,世代混迹公门,比泥鳅还滑,比狐狸还奸诈。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问罪问责已属次要,须得先做好善后要紧!

  张师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刘德怒道:“我现在没空与你计较,你且等我处理了要紧事,看你还是不是这般嚣张!”

  张师爷说罢,转身便冲出屋内,一路奔向了牢房,去牢里讯问银款经手之人魏二。

  不问还好,一问更要气炸。

  这魏二竟然真的承认,只是打着唐正延的旗号,去和陆仲德做生意。被抓进来后,没有说出实情,是打量着,想借用唐正延的名号,能够保住他的主意。

  张师爷大刑用上,魏二也再不改口。

  一番折腾下来,张师爷是彻底没了脾气。

  自持刑名幕业以来,他还从未有哪一日,一连发现自己有如此多的疏失。

  以前,只有他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可现在,他妈的他就像个猴子一样,净是被别人玩了!

  张师爷一边往囚室外走,一边不禁怀疑,过往的那些年里,他也犯了无数错误,出现了无数疏失,不过是没有碰到这般严重的局势,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而已。

  张师爷失魂落魄地从刑讯房内出来,没走两步,便见几个狱卒凑在陆怀的牢房前嬉皮笑脸,窃窃私语。那落魄下去的精气神儿,当即全被掀成了滔天怒火。

  他大步迈过去,便要抬手抽这几个狱卒,余光透过陆怀囚室大门的小窗,看到蹲在里面,一脸谄媚地望着陆怀,举着一只小汤匙,要喂陆怀吃饭的主簿,胸口瞬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主簿这个蠢货!他走前特意交代,让他不要擅自行动。他为什么这么蠢,要舔着脸去喂陆怀吃饭!

  这岂不是在向陆怀泄露,他们已经知道陆怀的内官身份,已经怕了他吗!

  原本还可以推说不知情,另想哄劝转圜的说辞,现在、现在让他怎么转圜!

  他真是完完全全有眼无珠,一起共事也这么久了,竟没发现主簿是个如此蠢货!

  张师爷心痛难当,紧紧捂着胸口,离他较近的狱卒回过头,发现他情况不对,赶紧扶住了他。

  “张——”

  狱卒正要开口叫人,张师爷一把捂住了狱卒的嘴,强撑着一口气,用力摆手,示意回过头来的狱卒都给他闭嘴。

  两个狱卒掺着张师爷走到外面。

  张师爷声音虚弱地对狱卒吩咐:“给我盯着、盯着主簿,主簿一出来,马上让他去见府尊!记住,千万不要惊动陆怀!”

  说罢,张师爷马上让自己的长随掺着他,去往书房见司百熊。

  他不能再在牢里待着了,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被气死在这里了!

  这府衙上下,就算全都靠不住,起码,他的府尹大人还是个明白人!他现在只想跟正常人,聪明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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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地我切死他和阿尔法狗的营养液!

  谢谢 30747808 的地雷!

  下次更新时间,大概是10号晚上2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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