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心
盛棠又惊又惧，但冷静下来后，她左思右想，发现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一直疼爱她的外婆李阿秀。
当务之急是给外婆打个电话，可是外婆在乡下住，家里没有电话，只能先打给住在镇上的舅舅。
晚上盛棠蹑手蹑脚地下楼，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请舅舅明天一定要把外婆从村里接到镇上。
第二天放学后盛棠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一个电话亭，电话甫接通，就听见李阿秀慈爱的声音传来：“棠棠，你出了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找外婆？上次给你寄的红薯干收到没有啊，是外婆自己晒的……”
“……外婆，”盛棠一开口已经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棠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你妈妈在不在旁边……”
“外婆，”盛棠呜呜咽咽口齿不清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给李阿秀听，她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一边说一边崩溃地大哭，一股脑地倾吐地自己的委屈、恐惧、痛苦、无助……
她不知道李阿秀到底听懂了多少，但她知道只有外婆才能理解她受到的伤害和感受……
“乖囡囡，快别哭了，外婆听懂了，你被盛家的那个哥哥设计陷害，现在孤立无援……我就说盛家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接纳你妈妈和你，你妈妈那个性格哪里会讨好人……她现在在哪里？”
“妈妈……妈妈被现在被赶出盛家了……”盛棠一边抽噎一边答。
“你妈这个没出息的，总想当豪门少奶奶，她那点心计怎么斗得过人家，还说我泼她冷水……哎，盛家真是太复杂了，没想到一个少年也有如此心机……离开盛家也好，以前咱们不也过得好好的嘛。”
说到这里，盛棠更是伤心的不能自已，“外婆，爸爸妈妈走了，他们一起离开盛家了……可是他们把棠棠丢在盛家，不要我了……棠棠好怕，盛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你妈这个没心没肺的，盛家就是虎狼之地，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李阿秀气得不行，声音明显颤抖。
“妈妈说我留在盛家，他们以后还可以有机会回来……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带我走，可是我好害怕……外婆，你来接我好不好，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妈妈这个没用的，自己没本事，让女儿在盛家替她受苦!当我白养她了，她这个死不开窍的自私鬼，到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我当初就不应该生她……气死我了……”李阿秀越骂越气，越骂越心疼盛棠，只觉得气血翻涌，脑子中轰隆隆一阵巨响……
盛棠只听得电话那边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然后传来舅舅舅妈焦急的喊声，“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大鹏，快帮忙把你奶奶扶起来！”
“外婆！外婆……”盛棠用力地喊道，可是电话那头只留下嘟嘟的盲音……
外婆，外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棠棠，求求你不要有事……盛棠无助地抱膝坐在电话亭里，埋头哭了起来。
电话亭外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夜晚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一辆辆小汽车开着车灯从街上划过，路边的热带植物在车灯的照耀下反射出黑黝黝的光泽。
这个烦躁滞闷的城市因为一场大雨终于平息了喧嚣，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赶着搭公交、走路回家……
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呢，盛棠哀哀地想，她是一只被丢弃在盛家大宅里的小兽，因为恐惧、绝望而拼命挣扎，却不得其法，还连累最亲爱的外婆……
盛棠冒雨回到盛家后，因为担心外婆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终于接到妈妈的电话，得知外婆因为气怒交加诱发轻微脑梗塞，幸亏送医及时没有大碍，才终于放下心来。
杨曼云在电话那边大骂女儿：“你个不省心，你不知道你外婆高血压吗？还打电话过去哭哭啼啼地诉苦，老人家着急生气才会诱发脑梗，不害死你外婆你不甘心是不是……盛家是少了你吃少了你穿，你有什么天大的委屈，非闹着要离开盛家……啊，你说……你要是个儿子，盛家也不敢把我赶出门，现在你这么大了还是不争气，你就不能为妈妈考虑一下，难道我们一家三口一辈子都要在外辗转漂泊回不了盛家再说你离开盛家谁照顾你谁接送你上下学，你别指望我啊……现在你外婆也需要静养，没办法照顾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呆在盛家呢……”
盛棠把电话从耳边移开，无力地垂在身侧，她不想听见妈妈无休止的指责和抱怨，她的心思粗糙，便也无法理解别人的细腻，即使是她的女儿，她也不能明白此刻盛棠的痛苦和无助。
至此，盛棠终于对离开盛家死心了……
一个多星期后，盛棠在杨曼云处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李阿秀病后还在恢复期，声音不受控制地磕巴，老人家未语泪先流，盛棠陪着一起哭个不停。
“外婆，你要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棠棠，棠棠现在过得很好……”
“棠棠，都怪外婆没……没本事，没办法照顾你，没办法把你从盛家带走……你妈这个……这个孽障，全当我没有生养她……”
李阿秀重重地喘了口气，接着说：“棠棠，□□早就教导我们，一起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棠棠你……你别怕，盛家的人再厉害还有小日本厉害吗，我们八年抗战还不是把他们赶出中国啦，以后谁欺负你，你……你就狠狠地反击回去，不要怕！你马上要读初中了，再忍三年就能读高中，可……可以去住宿舍，然后就……就读大学离开盛家了……我的宝贝啊，外婆不舍得把你……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盛家……可是外婆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李阿秀又是老泪纵横，盛棠又陪着哭了一通，一老一小隔着电话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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