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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卖


  “什么人?”薄王一惊,站了起来。

  郭荣挡在薄王身前。

  门外的侍卫已然箭一般冲进屏风后面。

  然后,像捉小鸡一般拎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仍是墨色长袍,正是世子。

  侍卫一把将他掼在地上,世子狠狠的摔了个狗抢屎。他倒神色从容,恭恭敬敬施了礼“儿臣叩见父王。”便跪着不再说话。

  另一个侍卫手中持着紫檀木盒和一卷圣旨的绢帛,走到薄王面前,躬身举过头顶呈上。

  屏风后面的格子上正是存放绢帛之处。

  薄王见是他也不显得惊讶,兀自接过侍卫手中绢帛,展开细看。

  “还是为你母亲平反?”薄王轻轻来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求父王成全。”世子叩首下去,没抬头。

  “薄一逐,你闹够了没有!”薄王一声暴喝,极不和谐的撕裂了大殿中的寂静。惊得郭荣心惊肉跳。

  “儿臣不敢。”薄一逐语声平和,仍然跪伏在地上。

  “抬起头来说话。”薄王训斥着,很是看不惯的样子。

  薄一逐直起腰,跪得笔直。

  薄王声色稍缓:“一年没提这事了,怎么今天又来犯浑?”

  “儿臣无时无刻不记得母后冤屈。”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谁给你的胆子到这来胡作非为,你私闯王宫,矫诏圣旨,该当何罪?”

  “儿臣死罪。”薄一逐面无表情,说的理所当然。

  “大胆!你当朕不敢杀你!”薄王暴怒。

  薄一逐仍道:“儿臣不敢。”

  宫中众人又跪了一地,郭荣惊慌道:“陛下三思,世子殿下也是思母情切。”

  薄王心中痛惜,不知从何时起,儿子与自己之间的对话变得你来我往,总是这般疏离。此时头疼不已,似乎觉察到有些不对,却也不愿多想,只道:“罢了,念你一份孝心,捆起来,四十邢杖。”

  薄王的贴身太监鲍叔牛忽然站出来求情道:“陛下,昨夜殿下刚受过二十刑杖,今日若再受刑罚,恐怕……凶多吉少。”

  郭荣听着此话,胸中没来由的一阵绞痛,心道这帝王家的规矩当真可怕,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面色依旧平静,不禁生出了几分敬佩。

  薄王闻言,似乎又想起昨夜之事,火气蹭的又窜上来,狠狠道:“野性难驯,棍子不行换鞭子,打死勿论。”

  薄一逐被两个侍卫带了出去,薄王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一旁的鲍叔牛道:“打完送回去,不用带回来验伤了。”

  这后半句鲍叔牛自然明白,意思是叫侍卫放点水,别打的太狠了,可前半句却不太明白,送回去?送哪去,这宫门早就下钥了,没有王上的正式旨意,谁也没权利开这个门,送回世子的寝殿?难道王上不知道世子之前住的沐德殿被太后娘娘改成濡茵殿,赐给新晋的茵宁夫人了吗?哎,既然不知道,自也不便多说,不必为个没地位的世子给自己找麻烦。

  薄一逐被带到宫中刑室,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估计待会动了刑,很难再原路返回了,只能等到明早卯时宫门大开,和宫人们一并出去了,到时候衫子破烂不堪成何体统。

  他要求把外袍脱了行刑。

  侍卫见他一袭亵衣沾染大片的血迹,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似乎昨日的伤口还未处理过,心中已是不落忍,再看着这小小的娃娃,细皮嫩肉,小脸一捏似乎能挤出水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活现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心里有很多好笑的事就是不告诉你,他的腿比自己的手腕还细,这鞭子打下去,自己都跟着疼,简直惨绝人寰,这顿鞭子自己要真下狠手,这孩子的命走不过四十下,幸好鲍总管过来传过话,否则打杀世子,自己也没命好活了。

  堪堪四十鞭子打完,侍卫早就惊得一身冷汗,心想自己这手里还是有准头的,明明没花多少力气,世子怎么晕了三次,只得按规矩冷水泼醒,折腾的心力交瘁。

  鲍叔牛也心中害怕,忙找了值班的太医,太医过来一把脉,说是睡着了,刑房内众人立时绝倒。

  鲍叔牛本还待想这孩子今晚如何安置,这会儿看着他趴在刑凳上呼呼大睡,倒也不好打搅,只吩咐太医帮他处理伤口。

  薄一逐也没想到,这一夜睡得极好,想想自己醒来时的情状甚是可笑,自己趴在刑凳上,口水流了一地,身上还盖着条锦被,旁边还生着个炭火盆,想来也只有大牛那个糟老头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刑室里来。

  薄一逐想着,正要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出宫门,忽然想到安总管又在宫门口截他,而且昨日进宫也没有记录,出宫核验恐怕又是一番纠缠,今日却没工夫纠缠在这些事情上面,干脆忍着旧伤原路返回,天色尚黑,越过明岗暗哨早就轻车熟路,翻墙闯宫也是炉火纯青,倒是一路无事,只是跌下城墙,一个没站稳,屁股似要摔成八半。

  巳时三刻,瑞安城西郊,八子山,巧月峰,璧霜亭。

  一个十一二岁的墨袍少年正在欣赏亭子里的一副对联,心中默默赞叹对仗工巧,还难得的一语双关,嘴角不禁抿得更深。

  “世子殿下好兴致。”浑厚有力的声音,脚步沉稳,向璧霜亭行来。

  眼前的男子五十上下,精神健硕,英姿勃勃,一袭靛青长袍,外罩暗红披肩,纹理粗矿不失灵巧,虽然有些破旧,却看得出主人极是爱惜。

  此人正是唐伯年。

  薄一逐一眼便认出这双眼睛,危险的眼神,刁钻,狠辣,决绝,还有一丝玩味。

  因为此时唐伯年正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唐伯年说:“我们见过面。”

  薄一逐也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在他身上乱转,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却悠悠道:“昨日卯时。”

  唐伯年心中大为惊异,昨日入宫近两百余人,自己只是一个新晋末等朝臣,他竟然也有印象,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但有一点,这位世子殿下倒和情报说的一样,“对自己的处境毫无自知之明”,瞧这小子年纪不大,一脸爱答不理的表情,唐伯年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先给他个下马威。

  唐伯年一巴掌朝他脸上猛扇过去,手劲极大,薄一逐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嘴角裂开一道血痕,揉着屁股狠狠瞪着他,却不说话。

  “滚起来!”唐伯初厉声道。

  薄一逐慢吞吞站起来,从容抖落袍脚,丝毫不显得狼狈。

  唐伯年并不看他,恨声道:“你可知今日此番所为何来?”

  薄一逐仍然瞪着他,摇头道:“不知”

  唐伯年猛吹胡子,气道:“你那大王老子怎么跟你说的?”

  薄一逐也不生气,只是双手递了信封给他,然后道:“父王命我一切听令于先生,不得违逆。”

  唐伯年接过信封,取出信签,小小一张纸上,最显眼的是一方朱漆大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赫然纸上。然后才看到印章之下纵横挥洒的行书:此子一逐,寡人嫡子,遣为质子,悉听差遣。

  唐伯年仰天大笑,薄炳啊,薄炳,你也不过如此。

  唐伯年抓起薄一逐的衣领,把他直拎了起来,道:“你的父王把你给卖了。”然后大是满足的欣赏着这张白嫩嫩的小脸儿和他有些挣扎的表情。

  唐伯年又道:“孩子,以后在我手里要懂得识时务,若还向之前那般蛮干,可是要吃苦头的。”

  见薄一逐并不说话,朝他怒吼道:“听懂了吗?”

  薄一逐瞪着大眼,一副极委屈的样子,摇头。

  唐伯年对他这个表情很是受用,颜色稍缓,把他放了下来,道:“不懂也没关系,我慢慢讲给你听。”还很有趣的摸了摸他的头。

  薄一逐仍然一副死表情,不迎合,也不退却。

  唐伯年绕到他身后,猛地一踢他膝弯,“跪下”

  薄一逐并不和他死扛,跪下了,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叫薄一逐?”

  “正是”

  唐伯年又一巴掌扇过去,喝道:“我是你主子,以后要说回主人的话,再说一遍。”

  薄一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遍:“回主人的话,薄一逐正是小人。”

  唐伯年满意的点点头:“以后你就叫逐云吧。”

  薄一逐道:“谢主人赐名。”

  “规矩倒是懂的。”看到眼前这一幕,让唐伯年感受到了强烈的复仇快感,又见薄一逐直挺挺的腰杆大是不满:“谁准你这副姿势,不懂得尊卑吗?”

  薄一逐没理他,他不懂话中的意思。

  唐伯年飞起一脚踩上他的后颈,薄一逐并不与他抗衡,直到头抵上膝盖,保持着这个姿势,唐伯年的脚仍然踩着他的脖子,恨声道:“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臭小子,你的好运到头了,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

  他的脚在薄一逐的脖子上碾了碾,道:“我给你的父王讲了一个秘密,如果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王位不保,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给他两个选择,第一,他死,我可保你稳登王位,相安无事,他没选;第二,舍弃一个儿子,从此做我奴隶,我助他排除异己,稳坐江山,他选了你。”说到这里,唐伯年颇觉好笑:“闯祸精,昨晚又撞上了枪口,哈哈哈,天意呀,当年我的炬儿也是这般年纪,”他眼神更加冷厉,语声如刀子般能深深的刻进骨头里,狠狠地说:“我要亲手毁了你!”

  薄一逐心想,果然宫里的事情瞒不过他的眼。听他笑完,薄一逐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唐伯年忽然笑意尽敛,眼中似上了一层冰霜:“我是鬼域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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