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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青莲清风,瘴阵迷失


  湖以缥缈云烟染,亭以近水遥山绕,亭台水榭中,牡丹优雅地落座在亭内的石桌前。

  她笑望着天翊,无脂粉气,体态飘逸,有林下风气,只道是: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牡丹同天翊示意一眼,纤尘不染的石桌旁,尚有一空座石凳。

  天翊神色自若,同引路的青衣女子表以劳烦后,径直到石凳前拂衣而坐,早在见到这女子时,他便已猜到了约见之人的身份。

  牡丹道:“不忘小哥,这一方山水乃是莲儿的居所之地,你看如何?”

  说着,她举目四顾,明珠生晕,美玉荧光,但见得这一片天地,有日月移平地,似云霞缀小天。

  天翊道:“湖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闲居清风亭,左右清风来。”

  了吧?

  青衣女子顿了顿,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她言道:“不忘小哥果如姐姐所言一般,能洞悉花心,青莲佩服!”

  她对着天翊微微欠身,继而又与牡丹颔首示意,接着便隐退了下去。

  青莲离去了,但清风尚缈,清风亭下,天翊与牡丹相对而视,皆可见彼此眼中深藏的意韵。

  牡丹道:“不忘小哥,阔别已久,牡丹还欠你一声谢谢。”

  她对着天翊低了低眉,垂了垂眼,诚挚地道了声:“谢谢!”

  天翊道:“牡丹城主,他们也帮了我不少,你这一声谢谢,不忘受之有愧。”

  在此之前,天翊曾于百花城解开兰菊之隙,之后又为百花城赢得了与南宫阁之间比约,而今梅竹作合,百花向盛,这些都与天翊有莫大干系。

  对于天翊而言,这些事不过是行途中的天光云影,随行随遇,不特意,不强求,随遇而缘。

  而且他也从中受了不少好处,可谓信守奉行,皆大欢喜。

  天翊有此闲静之心,那是因为他的一份淡然,而这一份淡然的背后却又笼罩着迷雾朦胧,他无心去揭秘掀雾。

  牡丹悠悠一笑,言道:“不忘,你于我百花有恩,这一份恩情远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天翊道:“所以牡丹城主现身一见,是为报恩而来?”

  牡丹道:“想来你也知道此次西行之路艰险危重,明里暗里已有不少人盯上了你。”

  天翊道:“明为何明,暗为何暗?”

  牡丹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天翊,她知道天翊心有度量,此时如此相问,绝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试探。

  牡丹道:“不忘,小心荒殿的人,小心你身边那小孩。”

  说到这里,牡丹便不再言语,她静静地打量着天翊,发现后者神色略有惊疑。

  天翊道:“牡丹城主,你为何只字不提闫帅前辈?”

  牡丹笑了笑道:“你说的是那气化金枪的男子吗?”。

  天翊点了点头。

  牡丹道:“他来历莫测,我看不透,但我可以肯定,他对你绝无加害之心。”

  天翊道:“牡丹城主应该不是看不透,而是有难言之隐吧?”

  牡丹笑而不应,她的缄默不语,证实了天翊所言。

  沉寂半片,天翊面上的凝色全然无踪,他眉宇舒展,同牡丹道了声感谢,便欲起身而离。

  临别之际,天翊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一挥,一柄五光十色的长剑赫显在手,正是花醉。

  天翊道:“牡丹城主,此剑名为花醉,乃是南宫阁主相赠,不知此剑与百花之间可有渊源?”

  牡丹道:“百花缭乱笑,天地一闲人,花醉不过是一无聊之人的无聊之作罢了。”

  天翊明悟地点了点头,将花醉摄入储物袋后便不再做停留,沿着那卧波长桥徐徐而去,不多时,人已消失在烟波画桥中。

  他走后不久,亭内突泛起一阵涟漪,青莲现身,道:“姐姐,不忘很聪明。”

  牡丹颔首,道:“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注定不会在此逗留太久。”

  青莲道:“姐姐,你真的只打算提醒不忘,而不出手助他吗?那么多强者尾随潜伏,他恐难招架。”

  牡丹道:“莲儿,你太小看不忘了,他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

  青莲不解,还不待其相询,牡丹的身影已做虚幻不复,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长虹卧波,那里,迷雾缭绕,轻烟弥漫。

  于此之际,长桥的桥端处,千钰几女焦急地凝眉以望,她们似若望穿了盈盈秋水,蹙损了淡淡春山。

  武忘与无忆也凝沉着眉头,任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片湖只桥不简单,能行于桥上之人更作不凡。

  对他二人而言,天翊随那青衣女子而去,只道祸福难测,但让两人不解的是,自己的老大为何去得那般从容自若?

  史大彪直愣愣地望着那烟波深处,兴感而叹:“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言罢,他提一坛佳酿,饮数口清愁。

  若是换作以往,史大彪的疯言癫语绝无人相应,可今时不同往日,一行人中多出了一个戏子,一个爱感叹而又钟情于戏的戏子。

  戏子冲着史大彪妩媚一笑,言道:“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为戏者,一点执念而已。”

  史大彪道:“三千繁华,弹指刹那,一指流沙,一指年华。”

  戏子还欲再言,长桥之上,天翊的身影自朦胧中渐变清晰,他步以从容,悠悠而来。

  见状,那瘫坐在地的小轩,倏地便是立地而起,继而直朝着天翊跑去,临近桥头的刹那,他顿住了脚步,神带迟疑,心有余悸。

  小轩终究没能踏出那一步,他许是怕了,所以他静静地凝望着天翊,两手不停地挥舞着,好一副兴奋模样。

  见得天翊归来,千钰等人也靠上前去。

  不多时,天翊已行过了长桥卧波,别了身后的一袭烟沙,当其身子离开桥面的时候,湖泊消隐,长桥不复,映入众人眼幕的,唯独剩下葱茏茂林一片。

  见此一幕,闫帅与戏子的脸色顿变得阴郁起来,以他们的实力,竟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幻景。

  千钰等人也作惊愕满面,能将虚实演幻地这般真切,哪得需要多强的实力方才能做到?

  此刻,小轩拉扯着天翊的衣角,天真烂漫道:“大哥哥,你刚刚去哪里了?小轩去找你,但却找不到你。”

  说着,他嘟了嘟嘴,似一副委屈模样。

  无忆道:“老大,你见的人好生了得,一手虚实演变,只道瞒天过海。”

  武忘道:“听那女子说,见老大的人应该是一女子。”

  听得武忘这话,千钰与幻茵的脸色顿有异色闪逝而过,那躲卧在千叶怀中的小貂则鄙夷地瞪了天翊一眼,继而扎头不理不顾起来。

  天翊道:“她的确不凡。”

  道完这寥寥几字后,天翊再不作停,拉着小轩径直而去。

  千钰等人本还有所疑问,但见天翊并无言意后,他们也只能将心思收敛。

  看着众人渐远的身影,闫帅与戏子停驻不前。

  戏子道:“你说不忘适才去见了谁?”

  闫帅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应是一极为了得之人。”

  戏子点头道:“确实了得,就是不知她是戏中人,还是戏外人。”

  闫帅道:“戏里戏外又有何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戏子一愣:“哦?你是在怀疑我吗?如此说来,我也觉得你有些可疑了。”

  闫帅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戏子道:“因为你说过,我的来意跟你的来意是一样的。”

  闫帅道:“我说的是感觉,你也知道,感觉这东西很奇妙,它有时很准,有时却也很失准。”

  他冲着戏子神秘一笑,继而提步朝着天翊等人追去。

  戏子沉思片刻,嘴角轻掀,呢喃道:“感觉吗?”。

  说着,他微微晃了晃头,浓妆艳抹下,也不知其神色若何?

  时光静好,一川川碧,流溢。一行行绿,妖娆。

  天翊一行人走过苍翠葱茏,转眼间,距离他们踏足雨木之域已过去了半月之久。

  这期间,他们曾休憩于散布着岩石小山的低地平原,见过溪流纵横的高原峡谷,穿梭过苍翠葱茏的茂密森林。

  静静的池水、奔腾的小溪、飞泻的瀑布、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繁茂的花草交织着他们行程。

  让人诧异的是,这一路走来,竟出奇地安静,安静地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晴晓初日,高霄素云,彩光浮玉,此刻展现在天翊等人面前的,乃是一片瑰丽的山野之地。

  水绕诸峰,林壑优美,蔚然深秀,野芳幽香,佳木繁阴。

  有潺潺水声叮咚作响,有鸟兽飞鸣上下而起。

  此时,天翊等人停驻在幽野之上,若悠似闲。

  武忘看向闫帅,许是觉得有些无聊,所以他开口调侃道:“帅帅的前辈,你不是说雨木之域危机四伏,处处暗藏杀机吗?怎么还不见横行的猛兽,迷幻的瘴阵以及那可怕的迷失者?”

  闫帅笑了笑,道:“当暴风雨真正来临时,你才会发现,它远比你所想象的猛烈还要猛烈得多。”

  武忘一愣,佯装出一副耽惊之态,愕然道:“真有那么猛烈?”

  闫帅点点头,道:“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武忘还欲开口,却被坐在其身旁的无忆鄙夷地瞪了一眼。

  见无忆那般眼神看自己,武忘哪里受得了,喝道:“小白脸,你莫不是又嫌皮痒痒了不成?”

  无忆道:“死胖子,你难道忘了这些天来我是怎么收拾你的了?”

  武忘大笑道:“收拾我?小白脸,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自己说说,每每我鼻青的时候,你是不也脸肿了?”

  无忆道:“我那是让你,怕你知道真相后一蹶不振。”

  武忘道:“可笑,我需要你让吗?来!今天我们再打一场,到时候让老大评判评判,看看谁更胜谁一筹?”

  无忆站起身来,挽了挽袖,激昂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看我今天不把你这个死胖子打成猪头!”

  武忘随后而起,神情中饱含着浓浓战意。

  见得这武忘与无忆再一次的掐在了一起,千钰等人满心无奈,他们除了摇头苦笑外也别无他法。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还不待武忘与无忆拳脚临身,不远处的林涧中,已是传来了小笨与大青的肉搏的声,只听得轰鸣成片,只见得尘飞土扬。

  两熊竟是快无忆与武忘一步,率先缠斗扭打到了一起。

  随后,武忘与无忆没有意外地厮打在了一块,对此,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也不理顾两人两熊的缠斗。

  小轩紧挨在天翊的身边,轻声嘀咕道:“大哥哥,你们真的要去给我找龙葵果吗?”。

  他眨巴着迷萌大眼,天真烂漫来得毫无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天翊点了点头,道:“小轩,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

  小轩眸有晶莹泛烁,感激道:“大哥哥,谢谢你!等离开了这里,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小轩?小轩想要跟在大哥哥的身边。”

  天翊言道:“小轩,大哥哥即便有心,你恐也无意。”

  说着,天翊对着小轩微微一笑,这一笑,笑得意蕴深藏,偏又给人以无奈。

  小轩顿了顿,满脸的懵懂无知,他愣眼巴巴地看着天翊,好似真不懂天翊适才的言笑之意。

  听得天翊与小轩对话后,闫帅的脸色突地一沉,继而斩钉截铁道:“不忘,龙葵果所在之地,我们不能去!”

  天翊一愣,道:“为何不能去?”

  闫帅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说不能去,那便不能去!”

  小轩低了低眉,轻声道:“大哥哥,帅哥哥说的对,龙葵果所在之地应该危险不已,我们还是不要去那里好了。”

  天翊道:“小轩,你放心!大哥哥既然答应你,要为你摘得龙葵果,那便绝对不会食言,至于危险?”他顿了顿,再道:“这一路走来,我遇到的还少吗?”。

  说着,天翊朝着闫帅投递去了一抹好似鄙夷般的眼神。

  见此一幕,千钰等人面有沉疑,他们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天翊似乎对闫帅产生了一种抵触与排斥。

  闫帅苦涩一笑,道:“你要去那便去,但是去了可别后悔。”

  天翊道:“我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何来后悔?”

  闫帅不再理会天翊,腾空一展,人已经落至在不远处的一颗古木上,他斜枕着包裹,取下系于腰间那泛黄枯旧的酒葫芦,仰饮两口后,缓缓眯上了眼。

  戏子的目光饶有意味地在天翊与闫帅之间流辗着,心道:“这两人的戏,演得倒是挺逼真的,就连我都有些快要分辨不出真假了!”

  就在天翊等人休憩之余,天幕边缘,有暗云缓缓而飘,不做多时,本作澄碧如洗的天空,渐被阴霾笼罩。

  有那么一刻,细雨微泣而落,斜风渐起而吹。

  整个天幕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轻烟,晓雾。

  雨中,云飞雾起,远近朦胧。

  见此情形,那本枕卧在树干之上的闫帅,突地撑起身子,惊道:“天然瘴阵!”

  听得“瘴阵”两字,众人的面色顿显的凝重起来,这一路走来,他们可没少从闫帅那里得知关于瘴阵的骇然听闻。

  不多时,轻烟晓雾变得越来越浓稠,直将这一片幽野覆盖在迷雾重重内。

  武忘与无忆暂停了彼此间的拳打脚踢,小笨与大青也连连靠拢到天翊身边。

  就在众人惊诧之余,自四周的深林迷雾中,突起一道道破空之声,继而便见得,无数修士齐齐朝着天翊等人冲杀而来。

  这些修士的实力层差不一,强大一点的有出窍实力,偏弱的只有化灵境实力。

  他们双目腥红,神色略显呆滞,但出手却做迅捷狠历,刀光剑影下,充斥着一股嗜血的气息,血腥而又悲凉。

  这一刻,明媚逝去,天地陷入昏沉,山影树影嶙峋交错,放似剑戟铿锵。

  见得那源源不断冲杀而来的疯狂修士后,天翊等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迷失者”。

  天翊道:“这些修士都是受瘴阵所侵袭,变成了只知杀戮的工具,大家出手不必心存慈悲。”

  简单地叮嘱了一句后,天翊人已飞夺出去,他掩手一挥,披风长棍迎风舞撩。

  人动,棍动,棍随人动。

  天翊的棍,棍如游笔,下笔风雷,彩笔成龙,歘如飞电来,隐若飞虹起。

  棍出,惊落河汉,势破云天,棍定乾坤。

  那冲袭上前的迷失者,在天翊的棍力攻击下,纷纷喷血倒飞,他们的神色苍白如雪,偏又没有一声痛嚎传出口来。

  与此同时,武忘、千钰等人也出手了,在他们的反击下,不少迷失者命丧当场。

  霎时,这一片幽野便置身在激昂的动荡中,迷雾沾染着鲜血,直将天幕勾勒地血红一片。

  就在众人抵御源源不断的迷失者时,自那烟雨朦胧中,有一男子缓缓走来。

  他身着一袭素青长袍,任凭雨滴丝丝缕缕地打在身上,他却无动于衷,雨点看不见,也数不清,但他的身影却显得真切清晰无比。

  见得这男子后,天翊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特别是无忆,整个人都呆愣痴傻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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