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万水千山总是情 九
卢小火站在门口，店里只剩下还在原位子上的沈雁杳二人。她倚在门外喘了口气。
沈雁杳见她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去哪了？”
她摆摆手，走到他跟前，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毛球道，“没闹吧？”
“嗯，没有。”
她走到柜台前把银子交给老板。
店小二领着他二人上楼，她伸手去抱毛球，“刚刚有东西落在外面，我找去了。”他却是一侧身，避开了。她一愣，罢了。她也委实累得慌。这来来回回跑这两趟，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房间确实舒适儒雅。中间用一道青山白鹭的屏风隔开。里里外外竟抵得上两三间屋子。
卢小火压低了声音，“你和毛球睡大床上，我在外间的小榻子上睡。”
沈雁杳斟茶的手微微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门外有轻微的敲门声。他起身开门。
卢小火把毛球放到床上，隔着屏风，也不知道沈雁杳同那人在将什么，他二人声音都压得低低的，然后便听到有人抬东西进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走出来看。
店小二离开了。她瞧着外间正腾腾冒着热气的某物，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这是干什么？”
偌大的热气蒸腾的浴桶。上面还洋洋洒洒铺了一层的玫瑰花瓣。
沈雁杳摸摸鼻子道，“哦，店家说你银子给的多了。额外送的。”
卢小火：“……”呵呵呵。
她看他，“那你就要？”
他一脸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的表情。
“……”
半晌，沈雁杳瞅了眼还在榻沿上坐着的卢小火，“再不洗，水都要凉了。”
“……要洗你洗，我不洗。”
他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示意道，“你要是打算侍候我洗，我倒是很乐意。”
她白他一眼。
成亲前同住一间客房也就罢了，这会儿子又让她在有他的房间里洗澡。杀了她吧。
他道，“我瞌睡了，我去睡觉。”他说完就往床上躺去。卢小火起身坐到外间去。
半晌没有声响。
她侧身，微微朝里间瞧瞧。屏风隔着，什么也看不见。
毛球应该不会醒了。至于沈雁杳……他应该睡着了吧……
她坐在椅子上开始犹豫。下午踢球出了一身臭汗。夜间又跑出去一趟。虽然她真的很想泡澡。可是真要她……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可是她若是不洗……明日店家过来收拾，看见浴桶完好未动，好像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算了，他既然都那样说了。她再纠结，倒显得她扭扭捏捏放不开脸面了。
店家倒也细心，还特地多给了两小桶热水备用。又加了一桶进去，她伸手摸摸，水温正好。
她小心翼翼的褪了衣服进去，只留了抹胸和亵裤。水里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里间没有一点声音。应该是睡着了。她想。
只是，沈人渣今天很怪不是吗。知道她带毛球出来竟然没有发脾气。并且还主动给他带了礼物。
不知道。他其实一直挺怪的。真好笑，江小姐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怪人。
天气已经入冬了。泡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水温下降的有些厉害。她不想起身加水，就转过身子去找干巾。
屏风架上没有，衣服旁边没有，旁边的凳子上也没有。呃……话说是那个粗布一样的白色东西吗？好像……应该……貌似……被她随手放到床榻边上了……
“那个……”她真的要这样吗……沈雁杳应该睡着了吧……可是她如果不叫他……难不成要在外面等自然风干？她会不会冻成狗哟==
不管了，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她小声道，“逸王爷？”
没有声响。
她又道，“逸王爷？”
还是没人回答。
“沈雁杳？”水越来越凉了，她急了，微微提高了点音量。
良久，里间低低传来一句，“嗯？”
卢小火呵呵一笑，“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件东西？就在……”
她一句话没说完，沈雁杳倒已经到了屏风后，掩着身子伸过来一只手，手里递过来她想要的干巾。
卢小火：“呵呵呵……”他这么及时真的好吗。
她伸手接过来，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他却是背着身子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她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道，“外间太冷，来里间睡吧。”
穿上外衣。卢小火正侧着身子拿干巾擦头发，听他这样说，低低应了一句，“哦。”
躺在床榻边上，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泡澡的时候明明觉得乏了的。这会儿子听着毛球和沈雁杳轻轻浅浅的呼吸，她却如何都睡不着了。黑暗里，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卢小火就这么睁着眼看着上面的天花板。
“你手指上那个圆圈一样的银色东西，怎么不见了？”
黑暗里他忽然幽地问她，倒把她吓了一跳。吵醒他了？可是她明明一动未动，连身子都不曾翻一下。
“哦，”终于不用像挺尸一样僵僵的躺着，不敢动弹了。她松一口气，换个舒适一点的姿势，轻声道，“当了。”
还好她长了点心眼。上次回府之后专程又出去摸了摸当铺的店门。要不然今晚估计要睡大街了。
“玉坠呢？”
伸手摸上胸口挂着的凉凉的东西，她道，“还在啊。”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她没好气道，“放心，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会把你的东西给当了。”
半晌，他才道，“我只是想问，你怎么不把它当了。”
呃……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又抽风了……
“我看见……你经常对着它发呆。你手指上那个圆圆的东西。”他道。
“哦？”她摸了摸手指，“有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她调整成侧卧的姿势，手支着脑袋问他，“你相不相信缘分？”
她突然问这么一句。他道，“不相信。”
卢小火道，“就知道你不相信。”她躺平，“以前我也不信，可是后来，真的由不得我不信。”
他没有说话，她继续道，“我手上原来的那个，叫做戒指。是我爸爸……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爹爹送给我的。七年前，他送了我这枚戒指做礼物。说等以后我有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如果那个男孩子也刚巧喜欢我。他会亲自帮我取下来。让另一个人给我戴上。只是，”她顿了顿道，“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见那样一个人。”那样，在她心里，且把她放在心上的一个人。
她忽然想起郑喻来了。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她竟然从未考虑接纳除他以外的其他人。也许，她接受了别人，就能心甘情愿的忘记他了呀。
她这样想的时候，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卢小火道，“睡着了？”
还是没有回应。
“逸王爷？”
“沈雁杳？”
“沈人渣？”
她抬手摸摸鼻子，他到底有没有听她讲话。
半晌，听见他翻身朝外的声音。他声音迷迷糊糊的，“……睡吧。”
……
她讲故事的水平有那么糟糕吗。
昨夜她睡得太晚。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沈雁杳不在屋子里。外间的浴桶也已经收拾走了，桌子上有一张四方形的字条。
她拿起来看——“有事先走。回府前记得把人先还回去。”
卢小火撇撇嘴，把字条丢到一边。毛球还未醒。从昨儿到现在睡得可不算少了。
“毛球，毛球，”她唤了两声，作势把自己冷冰冰的双手放在他脖子边上，“你再不醒，干娘可要伸手冰冰喽~”
还是没有动静。上次在如意坊。他不是早早就起来了吗？话说他这么大的小孩子，睡眠浅，活力大，应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吧？
他两颊有些殷红。呼吸也不似夜间那般轻轻浅浅。难道是夜间不小心蒙了头？她伸手探上他额头，一触就吓了一跳。这温度，发烧了？！
“店家！”她抱着他往外走，“快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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