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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寒料峭


  春寒料峭,山林中的冷风更是比寒冬刺人肌骨。

  用双手将浸着寒意的黄土散在黑色战马尸体上,一点点形成一个土丘。

  从始到终萧宁瑞脸上都神色平静,可他内心却是五味杂陈,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一匹在战场上征战四野的宝马良驹,一匹曾为主人立下汗马功劳的千里马。它最后没有死在敌军的乱箭混杀之中,没有因为年老体弱病死,没有因为被主人所抛弃绝食而死,却是死在几枚细小的银针暗器之下,这匹战马死时定是猝然无奈又绝望惊惧。

  萧宁瑞直到将所有事全部做完,仍是双眸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土丘,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听到有人轻唤自己的名字,他才恍然惊觉,抬头观看。

  “蝶舞姑娘。”看清来人后,萧宁瑞连忙站起身子,歉然颔首道。

  “你没事吧?”蝶舞惊艳绝俗的娇容上,眸中隐有无数担忧之色,“我刚刚唤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可是有什么心事?”

  “让蝶舞姑娘担心了,在下刚才只是一时失神,并未有什么心事。”

  “真的?”蝶舞故意眨了眨精亮的大眼睛,突然上前几步凑到萧宁瑞近前,歪头探问。

  “呃!”萧宁瑞被蝶舞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几步,后背直接撞到树上再避无可避方侧目躲闪,其俊脸上更有一片红霞转瞬即逝。

  蝶舞看到萧宁瑞惊诧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娇笑数声,终于不再逗他,淡笑道:“山下的人看你这么久都没有下山,你先前又不要他们过来帮忙,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你可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我已经处理完了,我们现在可以下山。”

  “不急。”蝶舞望着抬脚就要下山的萧宁瑞,再次轻笑,“你父亲他们还有我爷爷,看你这么久没有下山早就先行一步离开了,他们说去前面百里外的朔州城悦来客栈等我们。”

  “他们先离开了?”萧宁瑞脚下微微一顿。

  “是啊,所以如今山下只剩下你弟弟萧宁泽、崔少商还有无影三人。”

  萧宁瑞闻言沉默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不自觉地再次回眸看向那堆自己亲手堆出来的小土丘。

  蝶舞随着萧宁瑞的眸光看去,心中暗叹一声,才道:“你是在怪罪你弟弟?”

  萧宁瑞愣了一下,抿唇间微有些苦涩,“我有何立场去怪他?我如今是个失忆之人,连自己的过往皆是一无所知,更连自己是怎样一个人都不清楚,哪里会有心责怪别人。”

  “可我能感觉的出,你心中对这匹死去战马无发抑制的难过和悲悯。”虽然蝶舞与萧宁瑞相识不过一年有余,可是她却能清楚感受到萧宁瑞的感伤情绪。

  蝶舞虽不知道萧宁瑞的以前种种过往,但确是在他伤重醒来失忆后,为他疗伤,陪在他身边养伤直至好转这段时间中,呆在他身边最久的人。

  所以,如果说如今还有谁最能体会失忆后萧宁瑞的心思,怕是非蝶舞莫属。

  萧宁瑞眼神微愕间认真看了蝶舞几眼,再次转头望向自己亲手堆成的黄土丘良久后,终于还是苦笑一声说出心中所想,“正如蝶舞姑娘所言,当我看到这匹战马突然无缘无故的死掉,确实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与战马好像很有缘分,就如在墨羽族我从未骑过马,可是这两日与大家一共骑马赶路,我发觉自己对战马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情,似乎我从前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上度过的。”

  “那是当然。”蝶舞轻笑一声,善解人意的宽慰萧宁瑞道:

  “我听爷爷和那个叫萧成的管家无事闲话中提到,你从小便在萧伯父身边长大,是他亲自教你的武功箭法和用兵战略,你十二岁就开始追随萧伯父带领境安军南征北战,在沙场上为保华国边疆无数次出生入死。早在你二十岁时,就已经成为华国最勇猛、最强大的境安军少将军,更被华国百姓认定成为将来可以接替你父亲萧峰,成为华国战神之人。”

  “你感觉与战马有缘?我想应是因为你从前一直生活在军营中,日日与战马为伴的缘故吧。”

  “也许正如蝶舞姑娘所说。”萧宁瑞淡笑中带了几分腼腆。

  萧宁瑞自打回到临川从未问过任何人自己以前的过往,乍一听蝶舞这般说辞,还真没想到自己原来有这么厉害优秀。不过他倒也是这般猜测过自己与战马这种亲近的渊源,只如今让蝶舞直接一语点破,反有些不自然。

  蝶舞知道以萧宁瑞的心思如微自然早已想到这点,只是内心多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喜怒无常,举手抬足间就将一匹活生生飞扬矫健的战马,倾刻间毙于指间罢了,与转言道:“刚才我上山时崔少商告诉我,他希望我可以陪你一同前行,我想他是怕你看到你弟弟会厌烦生气吧。”

  萧宁瑞听罢,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他这一细小动作却没有逃过蝶舞的明眸,忍不住又打趣起来,巧笑如嫣,“木头,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好奇,从前的你是用何方法,怎样降服住你那个“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连自己父亲都敢出言顶撞、忤逆冒犯的弟弟萧宁泽。当初他在烟水涧呆着的那些时日,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虽知他为了你是刻意隐了自身的凌厉藏住桀骜,却真没想到他除你以外,就连你父亲都不曾放眼中。”蝶舞再一次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起萧宁瑞来,边摇头边莞尔一笑,“依木头你这般温润慢吞、忍讷内敛的性情,究意是如何让狂放不羁、嚣张跋扈的萧宁泽如此这般又敬又怕你的?”

  萧宁瑞被蝶舞揶揄的俊脸再次微红,可蝶舞这两声“木头”却叫的他又回想起,当初在苍穹山脉墨羽族中养伤的温宁时光,心情立时不觉放松下来。

  想当初这“木头”的外号还是自己刚醒来后失忆之下,华老头嫌自己实在木讷少言给自己起的绰号,如今想来倒是一件趣事。

  萧宁瑞自是不愿接蝶舞的话题,万般无奈下只得假装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咳一声:“天近晌午,时间不早了,蝶舞姑娘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说完,萧宁瑞自己先快走几步,若逃似般向往山下走。

  蝶舞笑得风娇水媚,更觉回到中原后的萧宁瑞,实在比当初自己救回族中养伤时要更加可爱有趣太多。

  萧宁瑞温良纯朴的性情,还有那动不动就脸红腮粉、低眼垂眉的慌张羞涩模样,实在是让人见到后越发想去逗弄打趣与他。

  岂不知蝶舞自从离开苍穹山脉来到中原,暂时放下了身为南荒六部族其墨羽族一族之长的重负后,自己也不觉活泼欢快起来,原本灵动跳脱的女孩性情也渐渐展露出来。

  不同于山上萧宁瑞与蝶舞的温宁叙话;山下萧宁泽的情绪,几乎压抑得让人窒息!

  从萧宁瑞独自拖走战马尸体上山掩埋后,萧宁泽便若失了魂般一声不响地回到马车内,再也没有出来。对于萧峰几人的先行离开,他根本就未发支言片语。

  崔少商除了对自家主子无奈外,只能满脸堆笑得代萧宁泽礼送萧峰等人离去,再回头看无影呆立地站在车旁,把对着车内帘中的萧宁泽一腔担忧焦虑之色,尽都写在脸上的忧心忡忡表情。

  崔少商只得暗翻白眼,内心无数次暗嘲这对痴愣的主仆后,只好自己偷偷请一直未曾离开的蝶舞姑娘上山去看看萧宁瑞的情况。

  崔少商虽也不确定,萧家这位伤重失忆后的大少爷如今对泽少是何态度?可仅他非要自己去掩埋战马尸首和从始到终他都未曾看过一眼泽少的情形来看,萧宁瑞内心还是非常不喜欢自己弟弟此种行事做法,必竟任谁都能看出他对泽少瞬间出手就夺去战马性命,有种无声的反感和怨念吧。

  至于萧宁瑞还能否下山后与他们同行?崔少商有些猜不准。

  不过他可以拿所有身家银子作赌本,如果车内的泽少不等到亲眼见到萧宁瑞下山,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离开。

  所以当崔少商用手遮住烈日强光,眯眼看着从山上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人,暗自长出一口气之余,再次扬起笑脸走上前欢言:“大少爷,蝶舞姑娘你们下来啦,真是辛苦两位了。”

  “你们怎么还没走?”蝶舞看到崔少商等先是诧异惊问。

  “我家泽少身子不好,所以多休息了会儿。”崔少商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眼角余光则扫了下马车内微动的车帘,“蝶舞姑娘你和大少爷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大少爷放心,我们绝不打扰您的清静。”

  “当然,如果大少爷不介意的话——”崔少商话锋一转,气定神闲间终于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少商觉得我们还是一同前行为好。”

  “哈哈,必竟大家人多在一起,万一有什么事或者真有歹人来袭,在下和无影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保护不了泽少。要有大少爷和蝶舞在场,自然有了主心骨,彼此也有个相互照应。”

  蝶舞斜叱了一眼崔少商,真真鄙夷他睁着眼说瞎话功夫。

  她不觉暗自心道:对于能无惧天地纵翻过苍穹山脉连绵群山,横穿墨硕山她数百年前墨羽族祖先所设的宗祠密门,并与族中八位长老连番对战而立于不败之地之人,如果也是三脚猫功夫的话。那怕是这世间那些所谓的江湖名门正派,就要算是根本不会武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宁瑞闻言,若有所思地瞟了眼马车,双目之中波光潋滟间似乎含了无尽的情绪,若剑墨眉间仿佛透露出说不出的怅然疲惫。

  良久之后,萧宁瑞突地伸手一把拉住崔少商身边另一匹战马的缰绳,身形若燕般潇洒地翻身上马,静默无声地对蝶舞点了点头,才对崔少商低语:“崔公子,那我们还是先行一步离开,你们可以……慢行。”

  一语言罢,萧宁瑞便扬鞭放马,绝尘而去。

  只余下一个修长挺拔、卓然于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还不等崔少商无奈叹息轻声而出,就听马车内有人剧烈的咳嗽声骤然而起。

  这急促的咳嗽之声一声比一声惶紧嘶哑,一声比一声狠厉嘶疼,似乎把心肺都能咳吐出来。

  真咳得让人心惊肉跳,痛入骨髓,更让听到这咳嗽声的人有种感同深受的切齿痛心、无比怆痛之感。

  “蝶舞姑娘请先等一下。”

  崔少商暗自深敛了长睫一下,几步上前伸手一把拽住已经翻身上马,准备要走的蝶舞手中缰绳,在唇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淡道:“能否麻烦蝶舞姑娘先进马车内给我家泽少诊脉后再行离开,如果少商没猜错的话,泽少怕是已经咳出血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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