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落井下石
由于自己的请求被杜小东拒绝，李宽宽逐渐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此前对李伟的反感又加深了几分。杜小东说得对，是自己没有管教好李伟，他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会影响自己，甚至拖累自己。思考了几天，她终于决定：停掉李伟的车。至于下一步怎么安排，还得等故意伤人案有了最后的结论再说。于是趁着李伟爱人遭遇车祸之机，让他交出车钥匙，安心在医院照顾病人。
钥匙被收走，李伟揣测到是宽宽不再要自己开车了，心里惴惴不安。他几次找到宽宽，忏悔自己的过错，请求宽宽原谅自己。宽宽又是厌烦又是同情。她不希望李伟出事，弄不好把她也牵扯进去，那就麻烦大了。可是，雇凶伤人案悬而未决，杜小东又丝毫不给面子，那两个从M市来的警察一直盯在T市，一面收集证据，一面缉捕两个嫌疑人，这让她也提心吊胆。公安局的办案人员知道李伟是李书记的司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却也投鼠忌器。一时间，此案竟闹得沸沸扬扬，令她好生被动。
李伟哪里知道宽宽的难处？他坚信，凭宽宽的身份，摆平这件事轻而易举。他还幻想着，等M市的那两个警察一走，自己就可以回到宽宽身边，与她重修旧好。他甚至想，等事情过去了，要再次跟宽宽提出换岗的事，最好是安排到公安局去。凤仙遭遇车祸的事，他倒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打听到M市的两个警察走了，他十分高兴，再次找到宽宽，要求回来开车。宽宽冷冷地说：“你还想回来给我开车？”
李伟并没有听出宽宽的话外之音，讨好说：“是啊。李书记，给你开车是我最大的心愿，我还想给你开一辈子的车呢。”
宽宽已听不出从前的浓情蜜意，眉头一皱：“你暂时就别想这些了，还是先好好照顾你爱人吧。她伤的那么重，你要多关心她，让她早日康复。”
“她的伤势不是很重，现在恢复得很好，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李伟以为宽宽只是关心凤仙，当下把她的伤情说了一遍，接着恳求道，“李书记，你还是让我回来吧。”
宽宽耐着性子说：“你以为说回来就回来吗？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看你干的什么事，全市都在关注着呢。现在让你回来，人家会怎样看我？”
李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担心地说：“姐，这件事你可要帮我帮到底啊！我今后一定不会再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宽宽厌恶地看着李伟。
高强被发配到A区，没多久又成为一名待岗人员，经营得好好的茶楼也很快关门，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李伟，认为自己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被李伟陷害。前不久听人说，李伟因为雇凶伤人被M市公安局的警察抓了，随即又放了。他觉得这里面很有文章，可他也知道这肯定是李书记出了面，一时凉了半截。不久，两办的司机又传言，说李伟已经不再给李书记开车，有可能安排到公安局去。高强妒火中烧，心想你他妈的李伟真够可以，做了那么多坏事没受到处理不说，现在倒因祸得福了。他决心借这件事狠狠地报复李伟，让他也尝尝被人“修理”的滋味。
可是怎么报复呢？想来想去，自己现在已经没这个能力，他再次想到顾克俭老市长。
高强找到克俭，把李伟雇凶伤人被M市警方调查的事说了。克俭惊讶地问：“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我是听公安局的朋友亲口对我说的。M市公安局来人了，让我们这里的公安局协助调查。李伟不肯承认雇凶伤人的事，是他老婆先招供出来的。”
“凶手抓到没有？”
“听说M市公安局正在通缉呢。”他把“协查”说成“通缉”，是为了把问题说得更严重。
克俭沉吟不语。
高强又说：“可是，凶手还没抓到，李伟这个主谋却立即放了出来。”
“怎么能这样？”克俭不满地说，“既然他老婆都招供了，就应该抓紧侦查，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这公安局的同志办事也太马虎了！”
“这也不能怪公安局的人。”高强附耳说，“听说是李书记亲自给公安局关局长打电话，要求放人的。”
克俭瞪了他一眼：“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乱说！我清楚李书记的为人，她原则性是很强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高强此时已不顾忌李书记的形象，决意要扳倒李伟，进一步说：“顾市长，难道您没听说，李伟已经不再给李书记开车了吗？听说还要把他安排到公安局去呢。”
克俭将信将疑：“你这些消息都哪里听来的呀？小高，小道消息可不能随便听啊！”
“现在两办的司机都这样说了，不信您可以去问问。”
克俭盯着高强看了半天，问：“你今天找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高强尴尬地笑笑：“顾市长，我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事。以前您是怎么要求我的？要认真工作，遵纪守法，不能打着领导的旗号作威作福，不能给领导抹黑。现在倒好了，李伟做出这么恶劣的案件，不仅不查处，反而因祸得福，分到那么好的单位去。”他想到自己今天的下场，仍恨得咬牙切齿。
克俭道：“照你这么说，李书记在这个问题上真是处理得不够妥当。”
高强似是不经意地说：“不妥当的事还有许多呢，只是顾市长您不知道罢了。”
果然，克俭一听，立即警觉起来，“你还听说什么了？”
高强故作为难地看着克俭。
“说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克俭催促道。
高强这才咬咬牙，轻声说：“我还听说，李书记她……她和李伟有那种关系。”
克俭皱眉道：“住口！你怎么能这样说李书记？这可是造谣中伤、破坏领导形象，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
高强委屈地说：“我不想说吧，您又让我说。我说了您又不信。”
克俭听了，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严厉，便宽厚地笑笑“也是，我们这是私下场合，不要传出去就是。言者无罪嘛，呵呵。还有什么，接着说。”
高强这才放下心来，将宽宽如何暗箱操作帮助铁牛得到老城区改造项目、自己暗中发现李伟经常去招待所与李书记约会、铁牛在工程项目中出现一死三伤事件却逍遥法外、李伟利用开茶楼的机会私设赌场等自己所知道或道听途说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您说，要不是他和李书记的关系特殊，他李伟能这么嚣张吗？”
克俭听完，拍案而起：“这还了得？李书记怎么能做出这么没有原则性的事来？”高强听了，暗暗得意。
克俭马上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这毕竟涉及到李书记的形象和作风问题，仅听高强的一面之辞，难免失之偏颇。他怀疑地看着高强，问道：“小高，你知道在背地里这样说领导的坏话，会产生什么后果吗？如果没有证据，不仅会破坏领导干部的形象、扰乱正常工作秩序，还有可能造成社会的混乱。这可不是小事啊！”
高强确信李伟和李书记之间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但苦于没有证据，颇觉心虚。但是，李书记帮助铁牛搞到老城区改造项目，铁牛工地上发生的一死三伤事件是人人共知的事实，李伟开赌场的事上次也通过胡小飞向顾老市长反映过，还是他亲自去找了李书记这才停业的。因此，听了克俭的话，他并不紧张，倒是一脸真诚地说：
“顾市长，我虽然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伸手向您要过什么。即使是现在，我都待岗在家了，可我也没有怨言。我是谨记您的教诲，不给领导增加麻烦，不给领导抹黑。您现在虽然不在位，可我还是尊敬您，有什么话都向您汇报，我知道您是一个铁面无私、公正清廉的好领导，能够为全市人民主持正义。刚才向您汇报的问题，有些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但大部分都是有根有据的。我就是看不惯李伟那样的人，做出这么多违法乱纪的事，竟然没人去管他！我也想通了，我既然是个平民百姓，就也不怕什么人来打击报复。”
克俭听得一阵惭愧。的确，自己卸任时，根本没有替高强作过任何考虑，他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固然有他本人的原因，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呢？相比较之下，李书记的司机李伟，人品这么差，胆子这么大，李书记非但不管，反而处处事事包庇纵容，也真是太不像话了。但是，高强反映的问题涉及李宽宽，自己再有意见，也不能不慎之又慎，毕竟她是市委书记，自己轻率从事，那可不是个小事啊！考虑良久，他对高强说：
“小高，你反映的问题很重要。不过，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你暂时也不要在外面乱说。”
高强一听，以为顾克俭胆怯，担心他不理此事，心有不甘，有意激怒他：“顾市长，我知道您现在不当市长了，这些事您也不好管，事情又涉及到李书记，您就是在台上也管不了。我也只是说说，您不要当真，就当我没说。”
克俭听了，果然愤怒，他最听不得的话就是别人说他下台了没有权力了。他卸任时，虽然一再坚持不要任何职务，但真正下来之后，却有了一种严重的失落感。他每次看到一些不公平的事，主动地找到相关部门去要求解决，人家却跟他玩起了太极拳，不是躲就是推，当面点头哈腰却从不重视。真是人走茶凉啊！他想来想去，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是激发着他的一腔热血，恨不能以一己之力，铲平天下不平事！当下拍案而起，愤然说道：
“什么‘不好管’、‘管不了’？我即使不是市长，还是个党员嘛，共产党员必须对自己忠诚的事业负责！T市是全市人民的，党和政府的权力也是来自于全市人民，不是某一个人手中的玩物。不管是谁，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后台有多硬，只要违反了党的纪律，违反了国家的法律，都必须受到党纪国法的惩罚！”
高强听他说得慷慨激昂，倒有点害怕，自己只是想通过顾克俭整一整李伟，没想到把李宽宽牵扯进来了。这事万一搞大，可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高强走后，克俭也冷静地考虑起刚才的对话，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但他转而又想，李伟也的确太无法无天，不依法处理，实在是影响极坏。又由于李伟是李宽宽书记的司机，她与李伟有作风上的问题（虽然无法证实），通过李伟的事给她敲个警钟，让她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也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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