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秘事
“八婶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互间走动也是应该的。”澜意边说，边让八太太坐下，随即叫上丫头奉茶和点心。既然八太太说是顺便过来的，那么他们也无所谓，跟她闲聊着就好了。她不说来意，他们也懒得猜。
东扯西扯了一阵后，八太太是越来越焦急了，手攥着手帕，扭来扭去的，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是想知道，这一次二房的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大夫是景竹苑的人，二房又被人监视着。就算没有人守着，那二太太在，她是断不敢轻易的进去的。
澜意和顾流景看着八太太的神情，便想到今天她跟老太君说的话。难道说这八太太与这件事有关？不然她为何这样的紧张。但是若是八太太做的，她这样来，岂不是自曝其短？想来想去，都好像不大对。
“意儿，这这一次婶娘来，是有件事想要意儿你们帮忙的！”八太太重重地吸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她只能直言了。这些日子看来，虽然这两人手段也狠辣，但是却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唯有说实话，才能让两人相信了，而且就算她想欺瞒，也估计是得不偿失而已。
“哦？八婶娘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大家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呢？”澜意微怔了一下，这八太太，还真是有目的的。两人心里面都暗暗地计较着，这八太太平常也是极为低调的，虽然不免存了那些算计的心，但是对于他们，貌似也只敢想想而已。可这十年来下毒害人的事情，密谋的这么严密，要说查，他们还真是一时三刻都没有办法查出来。所以，这八太太如果不是真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她藏得太深了。
在平南王府久了，就算是好人，他们也多了几分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目光看待所有的人。
“就是，就是意儿能不能让海大夫帮婶娘看看，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什么异样！”八太太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说明目的。这么多年混在平南王府里面，也不是白打滚的。虽然不敢张扬，但是不代表这些事情不明白。现在二房有那些污糟邋遢的事情，但是二太太却一点儿都看不出，这可见那人多高明的手段！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居然也无所出，不但她无所出，房中的姨娘也一样。还有就是各房都这样，让她不得不联想更多。
她就怕，她也被什么污糟邋遢的东西害了。毕竟，这二房的才两年，已经不孕了，她已经在王府差不多八九年了……
光是想着，她就觉得害怕不已。如果她跟这个二房的一样，那么她今后，该是怎么办呢？
“异样？八婶娘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请大夫回来瞧瞧呢？”澜意眉头轻蹙了蹙，八太太只是想要海玉看看身体有什么‘异样’？这貌似不大合常理吧？如果身体不舒服，那直接请大夫回来就得了，这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但是专程来这里，似乎有什么目的才对的！咻地，刚刚两人讨论的事情越近脑里，都同时想到。
八太太是想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中毒。一刹那，澜意眯着眼睛看着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八太太。这八太太果真不是表面看着的这样，居然从这些简单的表面中，就能猜到自己也有可能中毒。这是真的猜到，还是自己知道？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得不说，这八太太也不像表面看着的这样。
“这个，这个……”八太太没想到澜意会这样说，她是故意听不懂她的话，还是怎么样？八太太随即便想到，难道说，将她误以为是知道内情的人！八太太一下子脸色发白，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居然这么快就上门？现在没有一个人来查二房中的毒是什么毒，她却急切地问了，任是谁，都会误会的。
“意儿，婶娘也不怕直接说吧。婶娘嫁来平南王府也已经八九载了，只是至今，八老爷的膝下，仍旧没有一儿半女，婶娘也偷偷地找过不少的大夫，也试过不少的偏方子，但是仍旧没有任何的作用。后来房里连姨娘都无所出，婶娘也怀疑问题出在八老爷的身上，所以也偷偷试过帮你们八叔父调养，但是也没有成效。但是想问题可能出在你们八叔父身上，也不好找大夫来检查。直到现在，看到二房被人下毒了，最后三侄媳还要今后都不能生育了。所以婶娘我才会想，会不会八房也被人下毒了？虽然知道我们都是庶出的，被人下毒也是没什么理由。所以所以婶娘本想知道这毒药会是什么，自己回去查，但老太君说交给你们处理了，所以婶娘才来找你们。现在婶娘也不满你们两人了，婶娘只想知道身体会不会有问题，即使真的有，也得想办法解决，毕竟，总不能让你们叔父膝下无一儿半女。”
八太太说着说着，语气也平稳了些，随即看着两人，最后目光变得暗淡下来。哪个女人愿意说这些话让人家知道，这可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真的连孩子都不能生，别说传宗接代这个重要的任务。光是自己，连亲生孩子都没有，那是多么的悲哀。
澜意听着八太太暗淡的语气，心里面也有点同情。摒开一切，八太太说的倒有几分的可怜的地方，让人差点就要相信了。但是想想这王府内的事情，澜意还是冷静下来。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她可不能这么快就同情别人的。
“婶娘是想让海玉看看，身体有没有中毒？”顾流景毫不避讳地问，现在对王府里面的人与事，他都相当的冷淡。王府至今变成这样，能怪得了谁，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处处斤斤计较，处处要争来夺去，才变成现在这样。
被顾流景这样问，八太太也是有些尴尬的，但最后也只好轻轻地点点头。而心里面却也心酸不已，这个答案，其实她也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了。只是没有得到肯定，还抱着几分希望而已。
“那么，婶娘请稍等片刻。”顾流景说着，便示意凤儿下去，请海玉过来。
等了一刻钟之后，凤儿便带着海玉进来。在来的路途中，海玉已经听到凤儿的陈述，知道是为这八太太看看身体是否和夏玉凝一样中毒了。
“八太太请伸出手腕。”海玉拿着一块纱布，然后放在八太太的手腕上，细细的把脉。本来还想着，如何检查检查各房太太的身体，但没想到还送上门来了。只是诊断了一阵之后，海玉的脸色也沉冷了下来。
症状和王妃的症状是一样的。
“怎么样了？海大夫？”八太太看到海玉的神色，心里就咯噔一下，瞬间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一样，全身都没有了力气。这结果，真如自己想的一样啊。
澜意也一直观察着海玉和八太太，注意到八太太那心碎的神情，便有几分确定，这八太太应该也是受害者。和顾流景暗中交流了一下，便让海玉直接说。
“症状，是一模一样的。”海玉沉声之中，也透着丝丝的寒气。那人下手还真是太狠了，居然每一个人都谋害。一个女子的生育能力，那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居然狠毒地剥夺了：“而且，八太太的中毒程度，今后想要怀孕，海玉是无能为力的。”
海玉隐晦地说着，但是八太太却一下子了然，然后虚软地倒在椅背上。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呢？丈夫没指望，也只是庶出的，自己不能生育，一辈子下来，还有什么指望呢？
澜意眼底闪过悲痛和愤恨，八太太其实也只是二十多岁，十五六岁嫁到平南王府，然后过去不到十年，正是青春年华，一辈子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却没有了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
“果、果真如此啊！意儿，婶娘再请意儿帮一个忙，能不能帮八房找出害人的邋遢东西，婶娘没有能力了，但也不能祸害下去整一房的人，这些姨娘们，估计也是没希望了。”只能，继续帮自己的丈夫，再纳几门小妾了。
“婶娘是想，后面帮八叔父收几房侍妾吗？”澜意故意的问，这八太太这样说，大概也就是想早些让八房能够添丁进口了。只是这样，估计是女人的最痛。而且她这样问，也是试探八太太。
“婶娘何尝想这样做，但不这样做，难道看着八房香火断了吗？婶娘无所出，已经是对不住顾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再不补救，怕是将来婶娘去了，连一个供香火的人都没有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着想。”八太太自嘲地说着，但澜意却一阵的无奈。
八太太已经进门八九年，海玉也说过，那人下的药，对男子也有影响，虽然不大，现在也不一定是八太太补救，就能补救的。但这个，澜意还是选择不告诉他们。这事情传出去，对王府是极大的影响的。
“婶娘且不用担心，海玉没有办法，但是天下的名医何其多，说不定还有办法的。”澜意安慰着道，虽然觉得八太太有八成真，但是却没有真正的相信，毕竟，人心隔肚皮。
“意儿，如果找到凶手，一定要告诉婶娘。”说到凶手二字，八太太那样胆小的人，居然也带着咬咬切齿的味道。不过任是谁，被害的这么惨，也会怨愤的。
“没问题，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澜意笑着应了，凶手是谁，并不知道，但是却的确会让所有人知道的。只可惜，现在还什么头绪都没有。
“那么意儿，那我们房中，现在该怎么办？”八太太的意思，澜意明白，不过是担心屋中有着害人的东西而已：“婶娘只管把屋中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扔掉便得了，如果不能扔掉的，全部清洗过，再放回就可以了。”
在哪里下毒，澜意这些都隐瞒了。但今后库房的东西都会经过检查才重新送到各房之中，这样应该会断了那人的路。而且，经过这件事，那人应该不会这么蠢，用这样的法子再来下手了。
听到澜意的话，八太太点点头，再闲聊客套了几句便匆匆回去了。这时候她要做的是，尽快地清理房中的邋遢。
“这八太太，到底是真还是装的？”八太太走了之后，澜意便喃喃着道。若是装，这代价也太大了：“不过现在看八太太也如此，想必各房的太太都一样了。最迟来平南王府的，也只有她。夏玉凝也被害了。八太太如果不是假的，那么只有八太太进门之前的人会是凶手。”
这样的排除的话，太太只有几个，可是姨娘却不少啊。而且看不穿那人的动机，还真是难办。
“那人，肯定不是为了王府的爵位的，但不为了爵位，那么还有什么直接的目的？”顾流景甚是不解，不为名利，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们虽然这样排除，但，也会有可能，不是王府里面的人的。如若是这样，我们真真是大海捞针，怎么也查不出了！”
最关键是，皇上定的日期也要到了，到时候王府就剩下澜意一人在这里，对方不是简单地，会做出什么事情，还真是说不准。
“目的？除非和王府有深仇大恨，不然做这样断人家子孙的事情，是要遭雷劈的。”澜意顺口说。要说，有动机的只有皇上，但是皇上只是动了王爷的孩子，和这件事是没有直接的关系的。这样下来，就没有真正嫌疑大的人了。
现在，真是层层迷雾啊。害顾流景的真正凶手没有查出，现在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这事，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怎么害人的，暂时还不怕那人能掀出风浪！就怕那人觉得时间也够了，毕竟时间这么长，婶娘们已经中毒已深，要挽回，却没有办法了。”顾流景也拧紧了眉头。虽然各房找过不少他们的麻烦，但是毕竟都是住在一个府中，也是顾家的子孙，若是都断了香火，这还真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而正当两人想放下这件事不想的时候，这外面又有人来报，三太太来了。两人又是诧异，三太太怎么也来了呢？
三太太进来，面上明显有些尴尬的，毕竟她曾经不少的找两人麻烦，自己这样上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意儿，婶娘这样突然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三太太倒是比八太太直接，而且也有胆气些。她也是很担心的，八太太能想到的端倪，她怎么不能想到呢？现在她最想的就是将那个污糟邋遢的人给找出来，不然她真是寝食难安。而且她想这二房被人下手不是这么偶然的，也不止是两年前，因为多年前还发生过一件事，让她现在还记着的。
“婶娘说的是什么话，婶娘亲自来，让意儿什么都没准备，倒是让婶娘见笑了。”澜意微挑了挑三太太，这三太太一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的人。貌似她不怎么介意这个王府的爵位，但是见到二房的争，她也就想争。但是说不讲道理，也不算是个真不讲道理的。
“婶娘也不跟意儿你客气了，今天婶娘来是想知道，二房的事情，意儿你调查的怎么样了？”三太太这样直接的问，倒让澜意微微的怔住。她调查得怎么样了？那才几天啊，就能够有什么进度了？何况这件事，可不容易啊。
“三婶娘说笑了，不过就是一两天，我们今天其实才知道老太君让我们处理这事情，回来也就想了想有疑问的，哪里能够查？”顾流景轻淡地说着，显然这三太太不仅仅是来问事情那么简单的。难道她也怀疑自己中毒了，想来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体。
“景儿，意儿，婶娘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跟你们拐弯抹角了。你们这样机灵，哪里会今天才想呢？”三太太直接道明了，这两人的心机可不比任何的人差，看这王府里面这一年的变化就知道了：“婶娘也知道，现在是谁都有这样的可疑，你们不说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婶娘也想到，不仅二房被下毒了，想必三房或者各房都已经被人动过手。婶娘这一次是想说一件事的，这件事让婶娘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憋着一口怨气的。”
三太太一连串说了不少话，每一句都挑明了来讲，让两人也很是意外。虽然各房稍微有脑子的都能够想到，这件事，他们必定会查的，也大概想到。所以凶手也绝对和他们一样的想法。而且看着三太太，他们都觉得，像八太太那样的人，还真是不如三太太。如若论谁是凶手的话，这三太太明显比八太太各方面的硬件条件要好。
有能力，有本钱。可是，有一点不通的是，三太太来王府也十五六年了，要动手，却在后面才动，倒有点不是很符合。
“婶娘有事情直接说便是，只是在王府里面，还有人能让婶娘憋着一口怨气，倒是让澜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儿！”澜意抿嘴淡笑，但对三太太口中的这件事，是真心的好奇。三太太在王府里面，算是有脸面有势力，而且也剩下了三房的嫡长子，顾流云也是出色极了，该是春风得意的。居然还憋着一口怨气多年？
“这件事意儿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景儿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大概差不多十年前吧，那时候你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应该知道你二婶娘那时候有喜，但后来却流产了。”三太太说的，居然是十年前二房的事情。这让澜意讶异，有点寻求真相一般看向顾流景。
顾流景微微敛眸，好像在回忆一样。不过他向来事情记得清楚，只是十年前，太多的事情发生了而已：“那一年，二婶娘的确怀孕了。因为二婶娘向来都是比较爱出风头的，那时候消息一出，几乎是各房都知道。因为生下了我们三个孩子，相对而言的，二婶娘也很是想争的。那时候就曾经上门，向母妃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刚刚好，让我和大哥看到了。”回想到那时候，顾流景的声音变得低沉。
“却没想到接下来没多久，你二婶娘却流产了，那时候更是闹得凶！”三太太也颇为压抑，这件事她本来没想过提起来的，毕竟对她而言，也十分的怨愤。
“可是再凶，也没有一件事的凶，就是刚刚好，大哥失足落水了。”顾流景咬着牙说着，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倒是王府的事情多得很，会不会是皇上故意这样做？让他们平南王府乱的呢？
“没错，因为这件事，老太君和老王爷都无心二房的事情了，而这件事从此也应该是二太太的恨。她本来就不高兴王妃出身比她好，地位高。又因为大哥儿的事情，让她流产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更是愤恨不已，从此就处处刁难王妃了。这也是后来，王妃对她也多有忍让的原因。是看在她的孩子也死得不明不白，大家同病相怜。”三太太将后来的事情说了起来，虽然顾流景知道，但是相对而言，顾流景当年也只是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能记得多少，能明白多少。
“可是这事情，为什么让三婶娘你憋着一口怨气呢？”澜意也挺惊讶的，原来在那么多年前，王府里就已经那么多事情了。难怪这一次二太太的反应那么激烈，旧的伤疤再次裂了开来，怎么可能不发疯？可是这事情，怎么也和三太太扯上关系的？
“因为，当年你二婶娘流产的时候，我在场，而二太太就一直认为是我害了她的儿子！”三太太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的，带着万分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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