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寻寻觅觅
伊人何处店小二这才看清楚他长发后超凡的一张脸，还有满是血丝满布的一双眼睛，吓得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那……那边……”他领子被展昭揪住提了起来，垫着脚尖快要够不着地，颤抖着举起右手，指着他旁边那还来不及收拾的一桌子饭菜。展昭转头一看，顿时觉得有点晕眩，全部是布满辣椒的菜肴，却几乎一筷子都没有动过。绯月？！！绯月——“人呢？那个人呢？”展昭抓住他大吼道，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店小二吓得脚都软了：“刚……刚出去啊……大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应该有碰到她才对……”手无力的松开，店小二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走了。一个刹那在展昭脑中回放着，擦肩而过的陌生女子，淡淡的清香，侧过一边的脸庞，还有被他忽略的止不住颤栗的身体……“绯月……”展昭的唇都开始抖了起来。她竟然易了容，她竟然擦肩而过都不认自己！！？？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又是一声狂吼。展昭箭一般飞了出去，此生再也没用过如此的速度去追赶。凝神贯注去寻空气中几乎淡得已经没有了的香气，判断着她离开的方向。而绯月此刻正蹲在阴暗的一个小巷里身子瑟瑟的抖着，脚软得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行动的能力。她看见他了，看见他了！是展昭，真的是展昭！可是为什么他会颓废憔悴成那个样子？心乱了乱得不可开交。对于他而言，与一只妖不妖，人不人的东西发生缠绵，是他的耻辱吧。蹲在墙角里大口的吸气呼气，似乎就那么一刹那她悲伤到无法呼吸不想再活下去。急促的咳嗽着，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发抖。告诉自己，老天总算待自己不薄，能再见他一眼，知他一切安好，这就够了，完全够了。可是，沉重的脚步声远远的响起，绯月抬起头来，看到那样熟悉又陌生的人面目赤红的向她慢慢走了过来。心低涌起的是难以言语的恐慌。他认出自己了吗？不可能的？不可能认得出自己。他要干什么？惊恐的瞪了了眼睛，看着展昭缓缓的抬起右手……突然一掌从天而降，展昭看着绯月几乎全无防备，甚至已经没了意识去闪躲，正中右肩。踉跄的退了几步，掌风又阴又狠，若不是他有先天罡气防身，怕是这条胳膊就废了。不待展昭抬头，一个面貌绝美的男人把绯月抱在怀里，鸟一般飞向高空，而绯月的头一直埋在他怀里不停的发抖着。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展昭疯狂的飞到高处四处寻觅着，却是不留一点踪影。好不容易寻见了的，好不容易寻见了的！！！！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绯月——！！！！”绝望又愤怒的呐喊从展昭的口中咆哮出来！这辈子，眼神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如此的尖锐过！那个，冷若冰霜，又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心里又暴戾又绝望的想着，下次抓到她的时候，该怎样狠狠的惩罚她！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却竟然敢！却竟然敢！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然后转身逃开？！？绯月在黄泉怀里抖得更加厉害，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厉的吼声。眼泪不断的往下掉着。还好，还好，不要让他再讨厌自己了。不要了！黄泉紧紧的把她僵硬又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见她气息紊乱，内力乱窜，于是点了她的睡穴，慢慢传功疏导她的内力。一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就是在那个人面前，也没有如此压迫过。展昭竟是如此深不可测。还好自己趁其不备，动作还算干净利落，不然，绯月今日便要离开自己了。黄泉把绯月放在床上，轻轻脱去外套和鞋袜。低下头，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颊上，温润的舌尖，点过她眼角的一滴悬而未滴的泪水。然后合衣轻搂着她，幽幽睡去。第二日，公主大婚，绯月无力的靠在黄泉身上，浑身战栗的望着远处高头大马上那红色的身影，慢慢的，慢慢的走近……突然，她睁大了双眼，那人……不是展昭，虽然样貌同样的俊逸超凡，却真真切切的不是展昭。那么展昭呢？他不是该与公主成亲的么？怎么会换了人？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然后看着一个蓝色身影慢慢飘飞而来。蓝色的身影恍如幻梦，轻轻扑入众人视野，衣袂飘飘不缕半分尘土。脸上带那么一点点冰凉，一点点淡漠。微微颦着的眉，云淡风清的忧伤，恍若高山遗仙，那绝世的风采，哪有半分凡人的姿态，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众人都看得痴了去，一时间，竟没有半点的声音。而这样的男子赫然正是展昭，他就以那样孤高又寂寞的姿态，停在了高高的树梢上，然后，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看整个迎亲队伍完全的乱成了一锅粥。“展昭！你总算来了！对于这些，你有什么话好说的！”驸马冷笑道。展昭仿佛没听到他话一样，仍然微微的环顾着四周。“出来！”只轻轻那么一声低喝，已让在场之人全都如浴梵音，传到每一个角落里，轻轻击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膜，似乎引起了共振，似温柔的呼唤又似严肃的呵斥，又带着点细言软语的诱.惑。“出来听见没有！”展昭再次冷冷的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怎么回事？叫谁出去？“我知道你在，出来！”展昭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一遍一遍环视着地面，声音越来越大，也慢慢从冰冷走向了怒气。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在哪，在哪，哪一个是她，他寻不见她！在哪啊！“出来听见没有！”心情逐渐开始焦躁起来，还是，还是不肯出来见他吗？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不会的，她肯定会来的，她一定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自己！还要躲着自己吗？她，还不肯原谅自己？她是否还恨着自己？“出来！听见没有，绯月……是我错了，是猫哥哥错了，请你出来，出来见我……”声音里带几多颤抖，几多苦痛。众人目瞪口呆的就这么看着，那个宛若天人的男子，慢慢从树枝上飘了下来，站在人群的正中间。然后步态有些踉跄的环顾四周一圈。仿佛一朵迅速凋零的花，生命力被逐渐抽离殆尽。“绯月——”如此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随着强大内力的爆破，所有的人几乎心肺都快要被从肚子里抠出来一样。耳鸣震震，紧紧的被压迫着喘不过气来。而黄泉早已脸色大变，环顾四周，绯月和大乔都不见了，他这样疯狂的跑到这里呼唤寻找的人竟然是绯月么？心下一阵冷汗，强忍着颤抖，细细在下面人群中搜寻着绯月，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他寻到才好。此时的绯月早已经瘫软在地，泪如泉涌，她本来是想着只要能多看他几眼然后知他安然无事便好，却怎么都没料到，怎么都没料到！他竟不是驸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这样的方式来寻她！听到他的阵阵呼喊声，绯月心如刀绞。周围都是炸开了锅的人群，她蹲在最深最深的人群里蹲下身子，紧咬下唇，低声哭泣。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寻自己么？如此张扬又夸张完全不像他的作风的方式？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笃定自己一定会为了他而来！哈哈哈哈！多可笑啊！而自己，的确是不管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来，心心念念的挂念着他，哪怕只要有一丝可以见他的机会。多聪明啊！多聪明的御猫展昭啊！连他，他竟然也学会了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吗？利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出来见他！哈哈哈哈！而自己这个卑微又愚蠢的女人，永远都只会围着他转的女人，就这么乖乖的上当了！一见到他，几乎连呼吸都快要不能了，为了他的安危，恨不得扑上去命也不要了！哈哈哈哈！展昭啊展昭！我到底在你眼中！算是个什么东西？展昭觉得天地万物都静默下来了，她始终，还是不肯出来见他么？“绯月——你在哪？猫哥哥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猫哥哥好吗？你不要猫哥哥了吗？”街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劲装的黑衣人，将展昭团团围了起来。“展昭，今日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将你擒获。我特向当今皇上，借来了他的贴身护卫。我就不信，这么多人你仍然逃得过！”横空飞来的一掌，展昭怔怔的看着，也没有丝毫的反抗，阴狠的冰火掌直劈面门，眼看就要身首异处。绯月吓得泪都忘了流了：“猫哥哥！”“找到了！”展昭双目瞬间光华四盛，堪比灼灼烈阳。身子一闪，已经从那人掌下消失不见。“不！怎么会！怎么可能！”绯月不敢相信的连连后退，刹那之间，展昭已在眼前，翻飞的蓝衣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她的眼前绽放开来，那熟悉却清瘦的俊逸面容慢慢拉近，他那漆黑的眸子，写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离愁，忧思，愤怒，惊诧，不甘，还有那样强烈的欢喜……转瞬之间，绯月的身子已被他从人群里轻轻拉了出来抱在怀里，而伸出来的如玉般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撕去了她面上的假面皮。露出满是悲伤的脸来。绯月仿佛能看到展昭激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冰凉的手刚要抚上自己的面颊，而顷刻之间，又有谁一把把自己夺了过去。黄泉又一次趁着展昭毫无防备，轻易的把绯月从他怀中抢离，然后飞快的像后退去。心里只有一个字：“逃！”展昭惊异的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突然一空，好不容易寻见的人，就如此轻易的又消失不见，定睛一看，那身手，竟然还是跟上次那同一个人！就又如此的，又想再一次把绯月带离开自己身边吗？怎么可能？怎么敢？心下上次压制的怒气也一并迸发，凌空一跃，已经到了黄泉眼前，轻易的便又把绯月夺了回来。未多加思量，翻手一掌隔空便打在了他的身上。黄泉飞出去老远，才稳住身形，他双手紧握成拳，美丽的指甲深深将血肉划破。绯月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展昭停在半空一把把她紧紧抱住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展昭的拥抱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里一样，几乎让她无法呼吸。感受到展昭温热的鼻息，绯月几乎已经全身发软。不能，不能再这样，不能再这样沉醉在这个怀抱里！绯月你要清醒！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一转眼！他依旧会翻脸无情！他只是因为愧疚！绯月！千万不可以相信，他是嫌弃她的，因为她是妖啊！可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任他拥着，泪水汩汩的流着。好，就当她做梦也好，给她片刻，给她片刻就够了！那个人，那个人是她始终牵挂和深爱的猫哥哥啊！展昭就这么在空中拥着绯月缓缓下落，而眼神从没离开过她一刻。绯月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心都要融化了。展昭拥着绯月落在地上，一手抚摩着她的发，努力的想要挤出温柔的笑意。“你还好吗？”“……”绯月望着他泫然欲泣，却已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对不起，对不起，猫哥哥四处找你都找不到，这么久以来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放心！以后猫哥哥绝对不会再离开你，绝对不会！”一只手颤抖的抚摩她曾经被打的左脸，心里涌起的难以言喻的害怕再次失去她的剧烈恐慌。“可是……”“不要想那个了，绯月乖，以后和猫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远走高飞，其他的事，都不用管！”黄泉缓步上前，一袭白衣，姿态若仙，“公子……”绯月转身看到他，泪水潇潇而下，悲伤的笑着，然后朝他迎面扑了过去。展昭伸出手去，衣带却轻柔的从指间滑过，抓了一个空，手心里湿湿的凉凉的，是刚刚绯月脸上滑落的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绯月被身前的男子拥在了怀里……黄泉静静站着那儿，幽幽开口，别有深意又满是笑意的淡淡问道：“展昭，你悔婚，公主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想让绯月再回去保护你么？”展昭静静的站在那里和他对视着，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汹涌澎湃。“绯月——”头埋在黄泉的怀里，是为了不想再看到他。自己是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他讨厌的……罢了，今生，便只能如此了吧……如若有轮回，自己必将喝下那孟婆汤，忘记一切……皇家的侍卫又想攻上来，冷月嫌他们烦，于是显出妖身，一挥手，街上只站着三个人，展昭、绯月、黄泉，其他人都进入梦乡。“看清楚了吗？我是妖，你最不齿的妖。”绯月一双红眸紧紧盯着展昭。展昭没有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很美，我愿意娶你，我也是妖，我们正好相配，何必去招惹凡人呢？凡人只有流星般的寿命，怎能与你沧海桑田？”黄泉从后面拥住绯月。“好，我嫁给你。”绯月转身给予黄泉一个深深的吻。黄泉的身体有些战栗，对于她的吻竟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有点企盼更深……展昭震惊的望着绯月，黄泉的话在耳边徘徊，“凡人只有流星般的寿命，怎能与你沧海桑田？”是啊，自己只是个凡人，很快就会老去，然后化作一坯黄土，这样的自己怎能……怎能与她沧海桑田？他沉默了……绯月知道展昭是爱她的，但是他那该死的温柔与顾忌永远也不能让他打开心扉。也许只有自己嫁人才能唤醒他真正的心意吧。如果他……没有，那么就是自己的末日，只有死才能解脱啊……婚礼很仓促，就在客栈里举行了……绯月披着盖头走了出来，明亮的阳光被她身上的流纱反射回来，光彩夺目的不敢让人直视。和黄泉站在那里，怎么看都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儿人儿。四周的人看到展昭，自动的打开一条道来。隔着盖头他看不清绯月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身子轻轻晃了两下，然后手被黄泉小心的握住。绯月心在滴血，他为何不阻拦？那就这样吧，等到拜了天地，成了亲，两人的心都死净了，没气了，那也就行了。老天都给了他们俩选择的机会，是他们俩自己都放弃了。“一拜天地……”满堂宾客，不是应该都欢天喜地，是谁触了霉头在低声啜泣？“二拜高堂……”展昭此刻眼睛直直的盯着绯月的身影，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他知道，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想至少不自私一次……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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