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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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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燕绥微微怔了一下, 侧耳倾听的时候, 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了在山谷中回荡的猎猎风声。

  如果还能听到钟声, 应该就能说明,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距离西明寺并不是很远。

  萧燕绥一边细细的思索着,目光还一直在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布置。

  她直接被扔在了地上,因为昨天夜里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比较潮湿, 之前昏睡着的时候还觉不出来, 现在醒过来了, 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 自然就开始觉出了地面微微的潮湿和凉意。幸运的是,她的身上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

  并且,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 对方动手用绳子绑住她的时候, 也并没有太过细心, 萧燕绥稍稍动了一下被困在后背的双手,手腕那里略微还有些活动空间,她的身体和双腿也并没有被绑在一起, 只是双脚被绳索困在一起这种情况, 相较之下, 反而是小事了。

  ——用绳索捆绑被害者这种事, 本来就是双方的权衡和较量,只是单纯的捆住住双手和双脚,这样挣脱起来也比较容易,若是变成五花大绑,又或是将绳索卡在身体和脖子上,就算是换成最专业的警察来,依然还是再怎么想办法和挣扎也不行。

  萧燕绥努力的曲起膝盖,凭借双腿的力量,在潮湿的地面上滚了一圈,这才靠着墙艰难的坐了起来,随后,又将后背抵在墙壁上,艰难的站起身来。

  就这么几个小小的动作,她却做得格外艰难,呼吸变粗,胸口甚至有种几乎要缺氧的窒息感。

  萧燕绥一直小心翼翼的屏气凝神,始终都侧耳倾听着房子外面的声音,确定一直没有什么脚步声之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屋子里有张十分老旧、落满了尘土的桌案,更幸运的是,上面还摆着同样落了灰并且边缘处存在破损的杯盏和茶壶。

  到了这种时候,萧燕绥总算是觉出唐朝这会儿只有很矮的案、却没有长腿桌子的好处了——毕竟是一个才只有五岁的小豆丁,换成是桌子的话,她不把桌子撞翻了,这个身高是肯定够不到桌子上面的茶壶了。

  然而,等到萧燕绥俯身在案上,皱着眉扑了一脸土将茶壶弄下来,却并没有听到清脆的声响之后,陡然间又意识到了另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唐朝的案高度很矮,再加上山上房屋的地面是湿软的泥土,茶壶摔下来之后,根本就没有被摔碎。

  萧燕绥深深的拧着眉,重新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双腿绷着将地面上的瓷器撞到了一边的石板上,听着瓷器和石板撞击发出的脆响,萧燕绥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绑架她的人突然听到动静折返回来。

  因为紧张,萧燕绥的背后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之后,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次,茶壶终于因石板的撞击而彻底碎开了。

  看到满地的碎瓷片,萧燕绥眼神冰冷,背过身去,躺在地上,顾不上衣服和身体是否会被碎瓷片割伤的问题,只能是用稍稍动弹的指尖摸索着,捡了一片较为锋利的碎瓷片,然后开始反手握着瓷片割手腕处的绳子。

  那些绑她的人大概也觉得,就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肯定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所以也就没有专门留下人来盯着守着。

  萧燕绥一边蹙眉心想,一边努力的用碎瓷片割绳子。

  粗麻绳虽然十分结实、并且韧性也不错,但是,这种绳子本身就是用很多股细绳子缠绕在一起分担拉力才可以的,一旦将麻绳外面的几缕细绳割断,麻绳就很容易变松。

  萧燕绥即使再怎么全神贯注,但是,毕竟双手被捆在了背后,碎瓷片形状又不规则,有时候,瓷片的锋利处和麻绳接触,稍一用力,碎瓷片一打滑,就很容易割到手上。

  萧燕绥还是被划破手指,吃痛得抖了一下之后,才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滴落下来了——显然是她的血。

  因为受伤,萧燕绥原本冷静而清明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戾气。

  她抿了抿嘴唇,只是用沾了血的手指,重新握紧了碎瓷片,继续割裂麻绳,一旦有血液渗透到麻绳里,麻绳变得湿润之后,反而会变得不容易断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萧燕绥感觉自己手指上滴落沾染的血迹都渐渐干涸之后,捆着手臂的绳子才终于彻底断开了。

  萧燕绥动作麻利的挣脱开绳索,甚至来不及活动一下因为刚刚的动作而酸疼的手臂,便直接开始割捆在脚腕上的绳子。

  好在这一次,双手能够自由活动,绳子又在眼前,效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眼见着脚腕上的麻绳被挣脱开,萧燕绥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她不过是午休睡了一会儿,竟然会被绑走,并且,过程中一直没醒,显然是中了迷药,饭菜是和萧家人一起吃的,里面肯定没问题,那么,应该就是她睡觉的那间禅房存在问题了……

  现在这间屋子正关着门窗,不过,密封得并不严实,透过窗户上的木板,依稀还有微弱的光照射进来,并且,她刚刚醒来那会儿,没有明显的手臂麻痹的感觉,应该是从她被捆上、到她清醒过来这段时间不算很长,换言之,现在应该还是下午,不过,这么一来,母亲裴氏那边,是否已经知道她这里出了事情,恐怕就要两说了。

  窗外依稀传来呼啸的风声,萧燕绥仔细的分辨着,能够察觉到,风声在树林间发出的飒飒轻响,从风声里不难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山上,而且,周围可能还会有一片略微稀疏的树林……

  终于彻底挣脱开绳索之后,萧燕绥一不做二不休,动作干脆利落的撩起了襦裙的裙摆,直接用碎瓷片将裙摆的两边划开,确定不影响她走路、爬坡等动作之后,才捡着自己刚刚割断的绳子、碎瓷片一起,凑到了门口,再一次屏息倾听,细心打量,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弄开了这间房子的门,然后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出了屋子之后,萧燕绥才发现,这里倒是有点像山林间猎户留下过夜的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完整的院子都没有,没几步远的地方,便是树林了。

  看了看房子附近的小路,萧燕绥本来抬脚就要往前走,但是,却又怕万一和绑架她的人走个碰头,她现在一个五岁小女孩的身体,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到时候,情况恐怕会比第一次不小心着了道更糟。

  想到这里,萧燕绥的眼神又微微动了动,带着几分思索。

  西明寺乃是皇家御造经藏的寺院,和李唐皇室关系匪浅不说,平时招待的客人,也多为朝中大臣的亲眷,在西明寺这样的地方,发生了自己遇到的这种事情,就注定了绝不会是单纯的意外。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既然这件事肯定是有人设计好的,那么,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害她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

  萧家内部也一向比较清净,从她祖父徐国公萧嵩开始,就只有祖母贺氏一个结发妻子,老两口生了二子二女,两个姑姑早已经出嫁,她爹萧华和叔叔萧衡,除了门当户对的正妻,也都没有什么妾室,说白了,徐国公府上现在的人员关系极其简单,内部矛盾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至于兰陵老家那边,离得远,暂且也够不上,完全可以不用考虑。

  萧燕绥紧皱着眉头,一边仔细的捋顺着今天发生的这件意外,一边下定决心,径直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不同于后世,随着人类社会的扩张,打猎,气候变化,动物所需要的栖息地自然而言便受到了压缩,这也是后世各种野生动物保护区建立的部分原因。但是在现在,唐朝时代的山林间,一般情况下肯定是会有凶猛的野兽出没的。

  只不过,萧燕绥会闷头径自往陌生的山林间走去,一是考虑到,这里毕竟还是西明寺的范围,有那些僧人、香客的存在,周围的山林间,会有猛兽出没的几率自然也就比较小了,二是在她看来,便是山林间真的生存着凶猛野兽,动物和人类之间生活习性存在明显的差异,除非是一心追踪山野猎物痕迹的猎户,一般人未必有那个运气会和猛兽碰见。相较之下,她现在面临的危险,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完全不清楚来路底细的绑架者。

  萧燕绥轻轻的握了下拳,然而,手指上刚刚被碎瓷片割破的伤口,随着手指的动作而轻微开裂,重新开始渗血,更有一阵疼痛感传来。萧燕绥的手下意识的一抖,瞬间,因为疼痛而湿润的眼睛里更是飞快的闪过了一层雾气般。

  那幕后之人得知裴氏和新昌公主早就安排好了会在今日去西明寺上香,对方有意对徐国公萧家下手,在西明寺中,自然要比长安城中好操作得多。

  李林甫在西明寺的暗哨上报了这个消息之后,又得知太子府上的李俶和李倓、李文宁也碰巧于今日去了西明寺游玩。他当即便决定以此借势,李俶若是正好撞上了徐国公府上的人出事的场景,抛下不管,定然会得罪徐国公一系,若是出手相救之后,李林甫也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随随便便做个垡子,直指太子李亨有意施恩徐国公萧嵩,别有图谋,便足够令玄宗震怒……

  只是没想到,因为张岱碰巧先遇见了那几个用来诱使李俶入局的市井无赖,反倒是让李俶三人避开了被困的萧燕绥,并且,萧燕绥逃脱后,竟然是和张岱一路,身边护卫仆从云集,完全让人没了下手的机会,这种事态发展,也让李林甫等人始料未及。

  李林甫脸上的神色一阵阴晴变幻,书房中,灯火闪烁,昏黄的光线中,他的眼神满是算计,晦暗不明。

  那劲装男人紧接着又沉声道:“萧六娘脱身的动作很快,我得到消息后,几乎是立刻便赶往了后面山上的猎户屋舍处,结果那个时候,萧六娘便已经没了踪影。”

  李林甫的神色微微一动,不由得拧眉,若有所思道:“她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怀疑,这件事背后,会不会还有别的人的影子。

  “属下只担心,有人藏在暗处救了萧六娘。”那劲装男人开口道:“从猎户在山顶的小屋一直到山脚下,这中间的山路崎岖,着实并不好走。萧六娘一个小孩子,动作未免太快了些,而且,随后她就遇上了张九郎,也实在是有些巧合。”

  李林甫缓缓的点了点头,犹自在沉吟,细细想来,今天的这件事中,巧合之处,实在是多了些。

  等到萧燕绥成功逃脱之后,事后徐国公府上定然也会回来调查真相。设计太子长子等三人的计划失败之后,那劲装男人本想见机行事,给萧家那边留下些伪造的线索,然后凭借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将事情往太子府上牵连,却没料到,背后指使之人竟也如此杀伐果断,将那三人灭口的动作如此迅疾……

  如此一来,李林甫这边反而因此束手束脚起来。

  当初,李林甫交构寿王李瑁的生母武惠妃,极力推荐李瑁成为太子,却没想到,最后太子一位反而落在了李亨的头上。而同朝为相的徐国公萧嵩,深受玄宗宠信,却自始至终都从未参与东宫册立一事。

  如今,暗地里护着萧燕绥的那个人还未查明,自己这边若是稍不小心,真的被萧家查到什么,借机嫁祸不成,却和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称得上是相安无事的萧嵩对上,恐怕反倒平白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

  同矮豆丁张岱告别之后,萧燕绥直接被裴氏带着准备乘马车回府。

  因为萧燕绥见到家人之后,也自始至终始终都没喊过一声疼,裴氏之前的心神又全部都被女儿失踪一事攫住,等到找到萧燕绥,心中只余下了庆幸和止不住的后怕,便是看到她那个包扎起来的手,也只是以为可能有些轻微的擦碰,尤其包扎的人手工还那么粗糙,裴氏也就下意识的没太当回事。

  还是她伸手轻轻的握住女儿的手,想要牵着她走路的时候,萧燕绥的手指间因为疼痛有一瞬间的瑟缩,裴氏才陡然间意识到不对之处。

  “六娘,手指伤到了吗?”裴氏立刻松开手,转而轻轻的握住了女儿的手腕。

  萧燕绥点了点头。

  裴氏的眼神微微一颤,里面满是心疼,小心翼翼的护着女儿上了马车之后,才轻轻的解开了萧燕绥手指上包扎着的绢帛,看到小孩子白嫩小巧的手上,那些密密麻麻好几道清晰的割痕,裴氏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裴氏的眼底深处,几乎是顷刻间便凝聚起了暗沉的怒火,若是绑走萧燕绥的人此时落在她面前,恐怕会被愤怒的母亲给撕碎……因为担忧和心疼,裴氏扶着女儿手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的将萧燕绥的手重新包扎好之后,裴氏将自己的披风轻轻的裹在了女儿的身上,把女儿搂在怀里,声音里仿佛都带了几分低低的沙哑哽咽,“六娘……”

  “阿娘,我没事。”累过劲的萧燕绥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轻声说道,那些伤口虽然密集,伤口也比较深,不过,自己割绳子的时候,心里有数,终究不曾伤到骨头,这些皮外伤只要小心一点别沾水,这段时间仔细养养也就好了。

  裴氏没再说什么,只是无比温柔的搂着女儿,身体似乎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因为萧燕绥的手指受伤,这一路上,裴氏再没有牵着萧燕绥的手,而是一直护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那件鹅黄色的襦裙。早就让人拿去毁掉扔了。

  心疼又爱怜的搂着女儿在月牙凳上坐下,裴氏抬头看向一直都一眼不眨的盯着女儿的两个儿子,柔声道:“三郎、五郎,你们两个也都回去休息吧!”

  萧恒摇了摇头,“我想多陪陪六娘。”

  年龄尚小些、平时性格也更加跳脱的萧悟干脆就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直接挨着裴氏坐下来了,小声嘟囔道:“阿娘,我也不走……”

  在萧燕绥的两个兄长看来,妹妹还这么小,今日却遇到了这种危险,心里不定多惶恐不安呢,在这种时候,多一些家人陪伴,她的心中想来总是会安稳些吧……

  裴氏心思一想,自然也明白这兄弟两个的心情,她现在就恨不得一直把女儿放在眼前寸步不离,生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

  裴氏看着两个儿子,转而柔声道:“也好,那你们两个先回房收拾一下吧,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都先去换身衣服,然后等下来阿娘这里一起用晚饭。”

  萧悟抬头看向三郎,萧恒则是立即点头答应下来,笑道:“母亲说的极是。”说完,他又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还害怕吗?”

  萧燕绥依偎在裴氏的怀里,乖巧的摇了摇头,她轻轻开口时,小女孩的声音如清脆的黄鹂,“不怕。”

  萧燕绥自己说的一直都是实话,奈何别人谁都不信……

  三郎五郎暂且离开之后,裴氏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去六娘的院子里,让阿秀送套衣裳过来。”

  “是,”那婢女立即应声,微微低着头转身走了出去。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阿娘,我想先去沐浴……”

  她被绑走之后,被人扔在了潮湿的地面上,那猎户小屋里又满是灰尘,萧燕绥为了挣脱绳索,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折腾了许久,便是脱掉了最外面的鹅黄色襦裙,也总觉得身上不干净,至于干脆就没个遮挡直接扫在地上的头发,就更是又脏又乱不用说了,再加上下山的时候,没有走小路,而是从树林子里一路穿行过来的,沾了不知道多少枯叶杂物——也就裴氏这是亲妈才能毫无芥蒂的一路把她搂在怀里。

  “也好,”裴氏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萧燕绥身边的婢女阿秀已经带了萧燕绥的一整套衣裙匆匆赶了过来,她心思细,除了衣裳,甚至还带了些萧燕绥常用的小女孩的簪梳等物品。

  裴氏的院中自有一间浴室汤池,刚刚母女两个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婢子去烧了水准备好了沐浴的地方。

  萧燕绥本来还是想自己动手的,只不过,一低头,看到自己在回来的路上被裴氏重新包扎成两个馒头样的手,微微蹙了蹙眉,只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喊了阿秀进来帮忙。

  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之后,阿秀本想把萧燕绥手上包扎的布解开,萧燕绥却挥了挥手躲开了,干脆道:“等会儿回去再重新换药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因为包扎着手的绢帛上多多少少沾了些水,里面止血的药粉的草药味道,也变得稍稍明显起来。

  阿秀心里一紧,不由得开口道:“六娘,你的手……”

  “没什么大事,等会儿换身衣服回去之后再重新上药。”浴室里雾气缭绕,略微蒸腾的温度,让今天累了一天的萧燕绥再次困倦了起来,她坐在浴床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头发上被揉上合了香料的皂角猪苓之后,头发被轻轻的揉搓,那种浑身放松的感觉上来,更是让萧燕绥昏昏欲睡,眼皮也往下垂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上次洗澡的时候,自己还说,回头得做几块香皂用呢,在没有实验室的情况下,皂化反应算是很容易操作成功的一种化学实验了……

  家里的油脂肯定是现成的,就是不知道俗称火碱的氢氧化钠唐朝现在有没有,不过,就算是没有的话,通过很常见的苏打碳酸钠与熟石灰氢氧化钙也很容易制成,顶多就是多费两道工序而已……

  一直等到沐浴之后,阿秀替她擦干头发的时候,萧燕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稍稍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揉眼睛,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这么一来,她整个人倒是立刻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阿秀被她这一声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还以为是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没事,你继续。”萧燕绥放下手,眨巴了两下水雾氤氲的眼睛,又打了个呵欠。

  等到萧燕绥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母亲早已经重新梳洗过了,三郎和五郎两个兄长也都换好衣服再度过来了,就连案上,也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饭菜。

  萧燕绥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六娘这是困了?”萧恒一挑眉,伸手轻轻摸了摸妹妹还有些潮湿的发丝,回头一个眼色,示意婢女将母亲屋中的窗户全部关好。

  裴氏见了,柔声笑道:“既然困了,等下用过饭便早些歇息,不若今日六娘便留下,在阿娘这里睡吧!”

  担心女儿今天白日在西明寺中受到惊吓,裴氏本就有这个打算,今晚定要哄着女儿入睡的,便是女儿睡不着,她们娘俩也能说些话,免得她一个小孩子天黑了一个人害怕。

  萧燕绥听了,却是立即摇头,声音轻柔却很坚决,“不用了阿娘,我没事。”

  这会儿就他们母子四人,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萧悟拿着筷子瞅着萧燕绥,半晌,冷不防的开口道:“真不怕?”

  “不怕。”萧燕绥认真果断的点了点头。

  萧悟眨巴了两下眼睛,扒拉了两口饭,还是一直瞅着自己的妹妹,却没再吭声了。

  倒是裴氏,虽然牵挂女儿,却也知道,萧燕绥从小就性子有些独,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勉强,只是用过饭后,特意叮嘱了阿秀两句,又让自己身边一个得用的婢女也陪着女儿一起回去她的院子了。

  “无稽之谈!西明寺附近常有身份贵重之人经过,哪里会有什么地痞流氓?”太子李亨皱起眉头重声道。

  西明寺本就是佛门清净之地,那些地痞流氓多是在市井之中盘旋,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去西明寺这种地方晃悠,就像是那些市井中讨生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贴着大明宫的墙边闹腾一样。

  突然间,太子李亨的话音一顿,猛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若是李俶三人真的在西明寺外碰到了地痞流氓,那么,那几个地痞流氓的身份,恐怕就颇值得调查一番了!

  太子李亨的眼神变得稍稍热切起来,追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几个地痞流氓的模样?”

  李俶点点头,“记得,只是--”他不免有些迟疑的继续道:“我们碰见那几个地痞流氓的时候,正好燕国公府上的岱表弟也带着人撞上了,那几人还想出言不逊,直接就被燕国公府上的护卫给打了一顿赶走了……”

  太子李亨立即想到了,今早在朝堂上的时候,萧嵩所说的,多谢燕国公一事。不过,提起燕国公府,自然就少不了要提起太子李亨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宁亲公主。

  微微思忖片刻,太子李亨开始琢磨着,燕国公张说和萧嵩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他未必会蹚这次的浑水,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否让自己的女儿李文宁去妹妹那里,说不准他那个小外甥张岱反倒知道更多的事情……

  “速把那几个地痞流氓的模样告诉我。”打定注意之后,太子李亨看了一眼李文宁,打算回头再和她提这件事,转而先对李俶说道。

  李俶点点头,他的画技不错,干脆同太子李亨一起去书房中把几个人的大致模样画出来了。

  因为年龄毕竟还是稍小些,于是就这么被留在那里的李倓和李文宁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李文宁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伸手拉住李倓,两个人干脆回到了李倓平素少有人来的院子里,进了他的书房之后,才小声说话道:“没想到萧六娘竟然受伤了,也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起脸上顶着一个蚊子包的时候还有几分生无可恋的那个小女孩,李倓忍不住有点想笑,却又担心她的情况,嘴角别扭的抽了一下,然后才格外笃定的小声回答道:“肯定是今早萧相公在兴庆宫中向圣人禀报的时候说的,连父亲都知道她受伤的事情了,看来萧家这次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都受伤了。”李倓根本是回答了一句废话,不过话语间却多多少少带着些担忧的意思。

  “萧六娘本来就不爱出来走动,这下子,肯定就更加不爱出门玩了。”李文宁有感而发道。

  “或许吧!”李倓随口应声道,一时间,姐弟两个又开始无言的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问过刚刚周围的宫女之后,李俶便一路找了过来。

  将为他带路的宫女打发走之后,李俶压低声音,小声向弟弟妹妹告诉道:“徐国公一早就去了兴庆宫,圣人先是震怒,旋即又对徐国公再三安抚。”

  李倓一听,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只是忍不住道:“萧六娘……她伤的很重吗?”

  “若只是轻微的擦碰,想来,萧相公也不会这般反应了。”李俶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文宁,刚刚父亲示下,希望你今日能去燕国公府看望姑母。”

  闻言,李文宁稍稍愣了一下。

  太子李亨和宁亲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关系亲近一点倒是也无妨,可是,宁亲公主嫁给张垍之后,不管是出于避嫌也好,还是被李林甫等人给构陷得不胜烦扰,太子李亨和这位胞妹的关系,都不可避免的稍稍疏远了些。平日无事太子李亨更是不会轻易踏入燕国公府上半步……

  轻轻的咬了下嘴唇,李文宁温柔的垂下眉眼,柔声细语道:“文宁明白了,我等下便去探望姑母。”

  ·

  玄宗命高力士调查萧燕绥被绑架一事的旨意下来之后,萧嵩和硬要跟过来的裴耀卿两人的马车还没到,徐国公府上便已经有内侍从兴庆宫赶过来送信了。

  因为自己院子里还全都是蒸馏后挥发出来的酒味,萧燕绥又列了一张单子,上面详细的写明了做香皂需要用的材料交给阿秀,让她去收集之后,便直接去了裴氏的院子里。

  看到女儿活泼可爱的模样,裴氏的心中顿时柔软了几分,不禁柔声笑道:“这个时候过来,是要等下陪阿娘一起用午饭吗?”

  萧燕绥点点头,琢磨着,估计在这里待一会儿,又吃过午饭之后,她自己院子里的酒味也就能散得差不多了。

  裴氏轻轻的搂着女儿的肩膀,向云霞吩咐道:“去厨房看看,若是有鹅肉、姜蒜之类的发物,全都撤了,只管上些清淡的菜肴来。”

  云霞低声称是。

  萧燕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成馒头的手,记得维生素a能够促进细胞分化、伤口愈合,微量元素锌和维生素c则是参与胶原蛋白的合成,同样适合受伤恢复期……

  --话说富含维生素a、维生素c还有微量元素锌的食物都有哪些来着?尤其还得是在唐朝就已经存在了的……

  然而,萧燕绥在裴氏这里的一顿午饭还没吃上,兴庆宫里前来传旨送信的内侍便已经到了。

  得知玄宗命令高力士前往西明寺调查,裴氏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之意。

  显然,萧嵩进宫去见玄宗后,这个发展差不多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倒是萧嵩额外又加进去了一个萧恒,让自家的孙辈亲自去西明寺调查这件事,有些出乎裴氏的意料了。

  送走那内侍之后,萧恒本想尽快赶往西明寺,却被裴氏轻轻摇了摇头拦了下来。

  “阿娘?”萧恒轻声问道。

  “高力士乃是圣人心腹,”裴氏微敛娥眉,不疾不徐的轻轻说道:“我在想,圣人既然已经把他都派出来了,你阿翁却定要让你也亲自过去,究竟有何深意……”

  坐在矮凳上的萧燕绥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看若有所思的裴氏,再打量了一下同样陷入沉思的萧恒,走过去,轻轻的拽了拽萧恒的手,轻声道:“大哥,你带我一起过去吧!”

  萧燕绥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思索萧嵩此举其中深意的裴氏和萧恒顿时全都被惊到了。

  “六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裴氏伸手搂过小女儿,仍旧是哄着她的语气,却立即问道。

  萧恒也低下头来,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妹妹。

  “因为只有我知道,我昨日睡午觉被人绑走的时候,那间屋子里的情况呀!”萧燕绥回答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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