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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抚养


  防盗这事儿……还是要做的……  西小院里住的是许二姑娘,平素是个省事的, 夜里并不要茶要水, 值夜的丫鬟尽可安睡。可今日情形不同, 知雨隐约听见些动静便坐不住, 悄悄起身,摸到卧房门口, 往门缝里看了看。

  许家姑娘们房中, 夜里都留一盏灯火,免得起夜不便。知雨扒着门缝往里一看, 就见昏暗的烛光下,正有个白色人影坐在妆台前头。

  知雨骇了一跳, 险些叫出声来,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人影正是二姑娘许碧,穿着一身中衣,盯着镜子发呆。

  知雨两手在自己胸口上拍了拍,才算把这颗心重放回腔子里去, 转念一想却又担忧起来——莫不是姑娘还想着寻短见?

  许家二姑娘此时却并未曾想着寻什么短见,她是在照镜子看自己的脸呢。

  铜镜照人实在是不怎么清楚,恐怕还不如水盆里照出来的。再加上这样昏暗的烛光, 根本连眉眼都看不清楚。不过对许碧来说,这已经够了。

  镜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 披散着长长的黑发, 身形单薄。便是镜面再怎么模糊, 也能看出来这的的确确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古代少女,而不是那个剪着利落短发,能扛着**和背包随时健步如飞的三十四岁女记者了。

  真的穿越了?即使神经坚韧如许碧,也不由得要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举起手摸摸脖子,那里还有一条已经肿起的瘀痕,火辣辣地疼,让她连水都喝不下——这是许二姑娘企图悬梁自尽留下的伤。当然,从许碧穿越而来可以看出,许二姑娘的企图已经成功了,只不过这个翰林府里的人不知道而已。

  “姑娘——”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吓了许碧一跳。这些丫鬟们穿的都是软底鞋,个个走起来跟猫一样。

  一张小脸从门缝里探了一下,许碧记得这个是她的贴身丫鬟,叫做知雨——许府姑娘们身边都有两个贴身丫鬟,只不过嫡出的两位姑娘身边的人都是陈氏千挑万选的,到她这儿就是随手一指。一个知晴好歹年纪还够得上是“大”丫鬟,这个知雨才十二岁,拿的还是小丫鬟的月例,不过在她这里滥竽充数,占个名额罢了。

  许碧向知雨招了招手。虽然来了才一天多,但她早看出来了,大约是原身太过宽容,知晴懒怠,倒是这个知雨勤快,这会儿过来,只怕是听见动静,怕她还要上吊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但也许是占了名字完全相同的便宜,许碧拿到了许二姑娘的全部记忆。当然,她毕竟不是许二姑娘本尊,无法真正地做到感同身受,但即使如此,也颇有些感触。

  许二姑娘自尽,是因为她不想出嫁。啊,确切一点说,是因为她不想替她姐姐出嫁。或者说得再确切一点,是因为她不想代替她的姐姐,嫁给一个据说很可能马上就要死了的男人,去给人冲喜。

  姊妹易嫁,冲喜,啊对了,还要加上庶出和穿越,许碧很怀疑这是不是某部小说,因为这些情节实在都太熟悉了啊,她报社那些年轻小姑娘们拿来打发时间的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

  “姑娘——”知雨担忧地走进来,“您怎么起来了?可是要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尽管烛光昏暗,她也能看清楚许碧脖子上那条痕迹,像一条紫黑色的蛇,狰狞地盘踞在苍白细瘦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许碧想了想:“我想喝点粥。”

  短短五个字说得十分艰难,喉咙像个破风箱似的,发出点声音就火辣辣地疼。可想而知,这要是吞咽东西就更疼了,但她肚子实在饿,既然不打算像许二姑娘本尊一般求死,许碧就得吃了。

  “哎,哎,好!”知雨顿时激动起来,“姑娘饿了?晚上送来的莲子羹还没动呢,奴婢去给姑娘热一热。”想吃东西就好啊!姑娘自尽前一日就水米不肯沾牙,被救下来也一直呆呆的,可把她吓坏了。这会儿忽然说想吃东西,只怕是有些转过来了。

  许家的饭食都是大厨房做了,由各房丫鬟去自取。横竖许家人口少,宅子也不大,并没有那许多地方给各院设什么小厨房,不过自备一个风炉,热粥熬药的也就够用了。

  自从许碧昨夜上吊被救下来,大厨房那边送来的就都是汤羹,晚上送的是红枣莲子羹,许碧没喝,就搁在了耳房里。知雨三步两步跑回去,一进门便见大丫鬟知晴披着被子坐在罗汉床上,正抱着那盅莲子羹在喝呢。

  “知晴姐姐!”知雨急步过去,便见那一盅莲子羹都见底了,气得直跺脚,“你怎么把姑娘的羹喝了!”这羹里用的是上好的胭脂细米,加了红枣莲子枸杞,哪是她们做丫头的能喝得着的?

  知晴白了她一眼:“姑娘又不喝,难道放着浪费了不成?”各房还不都这样,主子们吃用不完的份例,都赏给了亲近的丫鬟。看嫡出的大姑娘三姑娘那里,贴身大丫鬟吃的用的是什么样,偏她倒楣,因是外头买进来的,就被指到这位庶出的二姑娘院里来当差。

  别看二姑娘自己住一个院子,说出去好像比大姑娘三姑娘合住一处院子还宽敞似的,其实人家那“云居”顶得上这个所谓的“翠庐”三倍大,里头更种了好些花木,一年到头都有花可赏,哪像“翠庐”,就那么几竿破竹子,整天唰唰地响,尤其是冬天夜里,和着风声听起来怎么都是一股子破败劲儿。

  知晴这股子不平由来已久。她自知是外头买来的没根基,早早就在许府下人里认了个“干娘”,时常听干娘讲些事情,便知道她们这些丫鬟的“前程”都指望着自己伺候的姑娘呢。在府里自不必说,将来若是姑娘嫁得好,她们陪嫁过去也能跟着享福,若是嫁得不好,那可就完了。

  许翰林是个五品官儿,听着似乎品级不低,翰林又清贵,其实在京城里头一品二品满地走,四品五品贱如狗,根本算不得什么。许碧又是庶出,将来能嫁个门户相当的人家已然是造化,难得这次要结亲的竟然是什么二品的大将军的少爷,这可不是天上掉了馅饼下来?

  二品的大将军!知晴可是听干娘说了,带兵打仗可是有油水的事,那沈家做了十几年的将军,家里必定是金银满箱。等她陪着姑娘嫁过去,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谁想知晴还没高兴多久呢,二姑娘上吊了!她这个贴身大丫鬟因为“服侍不周”,挨了十记板子,若不是因为这里还需要人伺候,只怕罚得更重。

  旧怨加新伤,知晴这会是一肚皮的火,对知雨自是没好气,一边说着,一边还紧着舀了两勺,把盅子底下剩的一颗莲子都塞进了嘴里。

  知雨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姑娘,姑娘说想吃粥!”

  “啊?”知晴险些被莲子噎住,“姑娘怎么又想起要吃粥了?”

  知雨怒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姑娘两天水米没打牙了,只喝那么几碗药自然会饿,怎么不该要吃?夫人可是说了,叫我们好生伺候着,姐姐这样,是打算再挨几记手板子不成?就怕把姑娘饿坏了,咱们挨的就不是手板子了!”

  知晴这下才有点傻了眼。许碧性情懦弱,平日里从不管束下人,她这般用许碧的份例也是经常的事。只这回许碧上了吊,许夫人都亲自延医请药的,还叫她们好生伺候。这若是许碧上吊没死,却因为不吃饭饿出了毛病,那她这个贴身大丫鬟的确是跑不了的责罚。

  平素里懒散惯了,这次又挨了手板子,知晴满腹怨气之余,思想尚未转变过来,还想打着受伤的旗号偷懒。这会儿被知雨点破了利害,才有些明白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二姑娘是要出嫁的!

  “这——”知晴看着手里的空盅子,“你去大厨房,就说姑娘要喝粥,让他们不拘什么再熬些来。”知晴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等等,我去拿钱匣子。”

  叫大厨房做份例外的饭菜不是不行,只是要自己出钱。翠庐这点儿月例,从来是不敢点菜的。不过这会儿情况特殊,又只是要碗粥而已,想必给十个八个大钱也就够了。

  知雨气得抿紧了嘴唇。明明大厨房特地加意熬了这莲子羹来,却被知晴偷喝了,如今又要姑娘额外拿出钱来去要粥。且不说姑娘没什么钱,单说这会儿去要的粥,定然不是这些精料细做的——许夫人陈氏掌家严谨,似胭脂米、枸杞莲子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这会儿过去,能有碗白米粥就不错了!

  可这会儿再埋怨也无用,知雨气呼呼地接了钱,正要往外走,便见院门被推开,一个瘦瘦的身影抱着点什么东西走了进来:“路姨娘?”

  路姨娘三十多岁,长相平平,只是眉眼间的柔顺教人看着舒服,见两个丫鬟都在院里,脸上就有些着急起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姑娘那儿谁伺候?”

  知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路姨娘又不是二姑娘的生母,再说她自己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来,就是个不受宠的老姨娘,总跑翠庐来指手画脚的做什么?就说这次吧,若不是她跑来跟二姑娘说什么冲喜,二姑娘怎么就会上了吊?

  要说冲喜这事儿,知晴也听说了一点,毕竟沈大将军家里来商议迎亲的下人还住在外院呢。不过她干娘早都跟她说了,沈少爷只是打仗的时候受了伤,是沈夫人觉得家里这阵子仿佛有些流年不利,才想着赶紧把这亲事办了,迎个媳妇进门冲冲喜。这冲喜冲的是运道,并不是沈少爷的伤。偏这路姨娘说的好像沈少爷就要死了,姑娘进门就守寡似的,硬是把个姑娘吓得上了吊。

  知雨却高兴地道:“姨娘,姑娘说饿了,想吃粥!”

  “姑娘想吃东西了?”路姨娘顿时露出了喜色,把怀里的纸包递给知雨,“这是藕粉,快去烧水给姑娘冲上。姑娘这会儿喉咙不适,喝这个正好。”

  这包藕粉倒是雪中送炭,知雨也不去大厨房了,忙扇起小风炉烧滚了水,厚厚地冲了一碗藕粉,端进屋里去。

  许碧不是很喜欢藕粉这种滑腻腻的东西,但她也不挑食。当记者的,出去采访还不是随便买点什么糊弄肚子,更不用说她还跟着援赞医疗队去非洲呆过一年,那时候要是有碗藕粉——咝,喉咙真痛啊……

  “慢些咽,慢些咽。”路姨娘紧张地注视着许碧,脸上的表情仿佛她自己喉咙里也梗着根烧红的铁条似的,“想吃东西了就好。好生吃饭,好生吃药,很快就好了。”

  许碧冲她笑了笑。在二姑娘本尊的记忆里,路姨娘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她生母是产后血崩身亡,许夫人自己有儿有女的,自不会把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抱到身边养,也就是按例指了奶娘丫鬟什么的伺候着。路姨娘自己没孩子,便时常过来,不说像亲妈一样,说是个姨妈那足够了。

  许碧这一笑,路姨娘眼圈倒红了:“都怪姨娘,姨娘不该就这么跑来跟你说那些事,险些倒害了你性命……”

  许碧有点无奈地放下碗,拍了拍路姨娘的肩膀。

  路姨娘的确是一心为了许二姑娘的,听说是要让她去冲喜,跑去许夫人那里跪求了半日。无奈许夫人铁了心不松口,路姨娘也没了法子,怕二姑娘不知就里便吃亏,只好先来告诉许二姑娘。

  原是想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谁知道许二姑娘平素那么懦弱的人,这次倒有了雷霆手段,直接就上了吊,倒把路姨娘悔得无可如何。听说许二姑娘刚被救下来没了气的那段时间,路姨娘跑去自己供的佛像面前许愿,说是此后就吃长素,再不沾半点荤腥,这才把许二姑娘求了回来。

  只不过,回来的已经不是许二姑娘了。

  路姨娘泪如雨下,充分让许碧领略了“女人是水做的”的真理:“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狠心扔下姨娘就去了——不管怎样,还有老爷呢。这婚姻大事,既然当初是定了大姑娘,哪能这样轻易就变卦的。夫人不肯,可老爷跟沈家老爷这许多年的交情,定然是不会让夫人胡来的。”

  老爷?许翰林?

  许碧回忆了一下这翰林府的男主人,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据说二姑娘的生母杨姨娘当初是挺得宠的,但许翰林是那种很典型的古代男人,不会搞什么宠妾灭妻的那一套。更何况,就看这位二姑娘的生活环境,就知道纵然杨姨娘得过宠,这份儿宠爱也并没有爱屋及乌到她身上来。否则,陈氏怎么敢就这么明晃晃地搞姊妹易嫁呢?

  而且,许碧又不是对古代一无所知,这年头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尤其是她这样的庶女,亲事全都捏在嫡母手里,倘若这次她拒了冲喜,让许大姑娘嫁了过去,万一许大姑娘守了寡,那陈氏迁怒起来,又会给她找门什么样的亲事呢?

  许碧在心里叹口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其实她完全不用半夜了还爬起来照镜子,只消看看自己这两只小手,这副小身板儿,就知道什么叫不能自主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打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是在后院里过的,让她如何与嫡母对抗?要想抗拒冲喜的命运,大概也只剩下自尽了。

  当然,许碧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人死过一回,才会更知道生的可贵。难得她比别人多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那是绝不会自己找死的。冲喜是吗?就算是做寡妇,也未必就不能活了。而且她那位“未婚夫”不是还没死呢吗?就算真想上吊,等他死了再吊,还能得个贞烈的评价呢。

  路姨娘却是还抱着一丝希望:“老爷刚才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跟夫人在屋里说话,姨娘已经叫人去打听了……”说不定,老爷能说服夫人呢。

  许碧再次叹了口气,又把碗端起来,她还是先把藕粉趁热喝了吧。反正成不成的,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入眼是温暖的烛光,知雨小声在唤她:“姑娘,该起了。”这可是嫁进沈家头一日,虽然昨夜的洞房是空房,但今天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给公婆敬茶什么的,可不能晚了。

  “姑娘——”知晴提着个食盒从外头进来,笑嘻嘻地道,“小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还备了紫米粥和几样点心。奴婢瞧着,说是小厨房,也挺精细的,比咱们家的厨房都不差呢。”

  她说的“咱们家”,自然指的是许家。在许家时,许碧的饭食都是自大厨房里出来,不过是份例罢了,哪比得上许瑶许珠两个。而沈家这个小厨房是给嫡长子预备的,自然精心伺候。若说比许家的厨房强倒也未必,可若说比许碧平日里的饭食强,那恐怕倒是不差的。

  许碧不禁摇了摇头。知晴这也算是另一路的心地纯真了吧。明明她也是跟着自己被劫持的,那会儿在马车上吓得都快瘫了,如今进了沈家就生龙活虎起来,好似那件事儿从未发生过似的。

  也亏得许碧起得够早,等她梳洗完毕,才喝了一碗粥,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林妈妈?”

  林妈妈也换了一件酱红的褙子,大约为了府里有喜事的缘故,还在髻边插了朵红色堆纱海棠花 ,满面笑容地进来:“给少奶奶道喜了。”

  这可有啥喜可道?恭贺她独守空房一夜吗?许碧心里吐槽,面上却装出点害羞的模样,低下头去:“林妈妈——”

  “嗳,少奶奶也别害羞,这可是大喜呢,都是这么着过来的。”林妈妈明明才中年,硬是笑出了一脸菊花纹,“这会儿老爷和夫人都在正院等着了,夫人叫老奴过来请少奶奶去敬茶。”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许碧。在许府的时候,原觉得这位二姑娘不怎么起眼的,没想到这一打扮起来还真是换了个人似的,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了好衣裳好首饰,当真就亮眼了许多。若是再大几岁,只怕就真是个美人了。只可惜啊,这么一个美人,也不知道大少爷有没有福气消受。

  林妈妈想着,带许碧出门的时候,不由得就往正房看了一眼。昨日这鞭炮锣鼓好一阵闹腾,听说大少爷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这御医说的什么家传秘方也未必管用。可也是,若御医的药真管用,以老爷那不信神佛的脾气,哪里会同意夫人这冲喜的主意呢?如今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准过几日还是一命呜呼,这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可就苦喽。

  林妈妈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领着许碧穿过翠竹掩映的小径,走进了嘉平居。

  嘉平居正房的堂屋门前,廊下已经站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一个穿着浅紫色褙子,一个穿着翠绿色褙子,一见许碧过来,便笑吟吟打起了帘子。

  林妈妈小声道:“这是夫人身边伺候的紫罗和翠罗。”沈夫人身边四个丫鬟,红罗为首,青罗年纪与她相仿,剩下两个就小一点儿,却都是得用的。

  许碧冲两个丫鬟轻轻点了点头,跨进了堂屋。

  上首摆的却是三个座位。中间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肤色黝黑,坐在那里腰直背挺,眉目之间就隐隐透着些威严。这个不用说就是大将军沈文了。

  沈文右手边的正是沈夫人,今日又换了一身酒红色的团花袄子,满面笑容地端坐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碧却觉得沈夫人笑得有点不大自然,好像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似的。

  许碧马上就知道了沈夫人为何不大痛快,因为左边那张座椅虽是空的,却摆了一尊牌位,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沈大将军那位原配夫人,也就是沈云殊生母,连氏夫人的了。

  红罗已经将一个锦垫摆到地上了,另一个穿青色褙子的丫鬟捧着茶盘走过来,许碧便端起茶杯,入乡随俗地跪到锦垫上,对着沈文托起茶杯:“媳妇给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请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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