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百态
虫族几乎就是一个为了战斗而生的种族。
与兽人不同，虫族的社会构成极其奇特，他们似乎被一个庞大的集体思维所控制与指挥，没人知道那些单独的个体是否有自己的思想，三代之内的血裔是人形，拥有超乎想象的战力，但数量稀少，而三代之外的血裔则分成不同的兵种，有着不同的外形与能力，用来适应各种各样的战场形势，组成了一支可怕、强大、悍不畏死的军队。
而这支军队，绝对忠于人类。
当初兽人与虚族制造了大爆炸，无数虫族奋不顾身地闯进烈焰之中，与神域的人类一起走向末路。之后虚族陷入沉睡，兽人向虫族提出了无数次和谈，却被彻底无视。在人类灭亡之后，虫族眼里似乎就只剩下“复仇”两个字，如果不是在那场大战中元气大伤，兽人勉力维持的战线恐怕早就被他们几近疯狂的攻击所撕裂。
不过时间总能磨灭很多东西，数千年之后，虫族似乎也开始注重内部的发展，而放缓了对锡克帝国的攻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帝国上层才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着手削减军方的权力。
“我不明白，即便毁灭凡尔赛——哪怕是毁灭帝都亚特兰蒂斯，对于整体的战略态势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是这一百精英如果折损在帝国境内，会对虫族带来极大的损失。”
朗风皱眉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钟离：…………
怎么说呢，他似乎、好像、也许能猜到这是为什么。
但人类的身份是钟离的底线，他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朗风。
“接下来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钟离开口道：“刚刚说好的那艘飞船准备好了吗？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申请避难。”
朗风略微怔了一下，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阿雪，飞船的事情，可能要稍微等一下。这种时候，我不能有任何特权。民众的撤离，必须作为优先事项。”
他的性格，钟离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无奈地叹了口气，钟离也没打算和朗风扯皮：“你是打算动身去凡尔赛夺权吧，带着我也没什么用。反正你也不打算帮我安排飞船了，那放我下车吧，我要回公司去。”
“……可以。”
朗风移开视线，轻声回答：“但很快，宇宙港就会关闭，所有的私家飞船都会被强制征用。”
钟离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能通融？”
“不患寡而患不均，例外会引发秩序的崩溃。我可以安排你和豆豆第一批离开。”
朗风开口，语气里没有半点可以转圜的余地：“在此之前，你必须接受统一安排，在避难所等待政.府的下一步通知。”
“我知道了。”
钟离一笑：“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不过现在我不大想跟你这个大公无私、过河拆桥的混蛋待在一起。让我下车。”
朗风一言不发地停下梭车，钟离迈出车门，朗风却忽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把寒光闪闪的枪，钟离挑了下眉，最后看了朗风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确定朗风已经离开，钟离才靠在街边的墙上，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隐蔽的追踪器笑了笑，随即倒出几颗药喂自己吃了下去。
这还是和平号上那个医生配给他的，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能很大程度上缓解疾病症状。接下来是一场硬仗，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自己这个病怏怏的身体给拖累。
基本上可以肯定，那支虫族小队就是冲着他来的。
继续等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钟离对虫族很有好感，同时也不希望兽人们尸横遍野。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引开虫族，避免这场一触即发、注定会造成双方死伤的战斗。
但钟离不能对朗风说实话，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虫族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幸亏这些天下来，他已经不是刚到未来的菜鸟了。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摸透地下社会的一些东西。没花几秒钟，钟离已经决定赶在戒严之前，弄一艘飞船远远地离开这里。
随手把朗风留在他身上的那个追踪器粘在一个路人身上，他将枪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如水滴汇入大海那样，不引人注目地混入了人流之中。
与此同时，巴德正从大厦中走出来，脑中满是毕维斯灌输的那一堆信息。
“老板，您说圣墟里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
“也许——”
碧昂斯轻笑道：“但那张大饼画得实在是太圆满了，反而让我有些怀疑。”
“但事情听上去很可信。”
巴德咽了口唾沫：“而且如果是真的，那么其中的利益就太大了。”
“是啊，太大了。”
碧昂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回来一趟，把详细的经过跟我复述一下……”
她忽然一顿，开口问道：“叶离呢？”
巴德回答：“他感冒了，所以没跟我一起去谈生意。”
“感冒，是吗？”
碧昂斯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单方面挂断与巴德的通讯，然后立刻拨通了钟离的电话：“叶离，你在什么地方？”
“嗯，二手市场。”
钟离没有隐瞒自己的位置，一边在人群中穿行，一边懒洋洋地对碧昂斯说道：“巴德那里结束了？”
“交易对象透露了一些关于圣墟的事。”碧昂斯调整了下语气，微笑着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别装了……你在怀疑我吧，因为我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今天又故意避开交易会面。”
钟离笑了一声，直接戳破了她的企图，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事实上，我故意到酒吧引起你的主意，又故意取了‘叶’这个姓氏，确实打算骗点钱来着。不过这个骗局算是中途夭折了，我应该不会再回公司了，作为补偿，送你一个消息吧。别相信战国的鬼话，傻乎乎地前往圣墟。”
“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理会碧昂斯的反应，钟离直接断开联系，将一连串可能的国骂给抛之脑后，很随意地在一家店前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打量了下里面的商品：“老板，你这艘二手飞船不错啊，五十万卖不卖？”
朗风正焦头烂额，想必没时间查他账户里两百万的流向，所以这笔钱不用白不用。
不过……还是替朗上尉省点钱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离开后朗风气急败坏的样子，钟离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在飞行器的外壳上敲了敲，装模作样道：“唉，仔细看看好像五十万报价有点多，这个引擎是不是不大好啊。不，我不需要牌照，所以不能稍微便宜一点吗？我看二十万就够了嘛。”
事实上有本事在这种关键时候，还能有这个闲情逸致砍价的，细数下来估计也就只有钟离一个人。
毕维斯望着守在飞船前的数十个全副武装的人，脸色很不好看：“我以为我们是盟友，朗风这是什么意思？”
“凡尔赛星系即将进入一级警备状态。”为首的一个青年冷冷道：“所有的飞船都不能离港，而战国名下的私人武装也将被征用。”
毕维斯眯了下眼睛：“如果我坚持离开呢？”
“您的飞船会被击落。”
那个青年回答：“关于圣墟的合作也会立刻中止，同时，在战国内部接下来可能的权力斗争中，我们将会旗帜鲜明地支持战国的现任团长，包括向他告知您陷害第三队的事实。”
毕维斯呼吸微窒，半晌后冷笑一声说道：“看来朗上尉知道很多事啊。”
“如果您合作，朗风大人不想与您产生冲突。”
面对四溢的寒气，青年不为所动：“事实上，虫族的兵锋即将抵达凡尔赛，即使现在离开，您也未必能够顺利逃出生天。在目前的态势下，与我们合作，是您最好的选择。相信您能够做出合理的判断。”
“虫族？”
毕维斯掐灭烟头：“我不是三岁的孩子，虫族不可能越过防线，如此深入帝国的腹地。”
“因为谈判破裂，将军改变了策略，决定以雷霆一击剿灭战国向帝国上层示威。”
青年顿了顿，冷声说道：“军队调动，不可避免地造成边境某地区在三个小时内兵力薄弱，而虫族抓住了那极短时间内的漏洞，孤注一掷地以数百二代内血裔组成的小队形势孤军深入，战略目的至今不明。”
“全部都是两代内的……”
毕维斯微微瞪大眼睛：“这简直就是疯了。”
“援军很快就会到达。”青年抿唇道：“只需要抵挡一段时间。”
“好吧，反正不管我信不信你的话，看来你都不打算让我离开了。”
毕维斯看了他一会，终于妥协，苦笑一声说道：“凡尔赛是商业中心城市，多少还是有一些权贵的。你知道自己的上司，会因此得罪多少人吗？”
“……这似乎不管你的事。”
青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握紧配枪，大拇指在枪柄上那个军徽上轻轻抚过，最终还是把某些话给重新咽了下去：“走吧，朗风大人正在等候您。”
“我不是很想给自己找罪受，跑去跟一块石头呆在一块儿。”
毕维斯啧了一声，抬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摇了摇：“放心吧，我会乖乖留在房间里。至于我的人，全部归朗风指挥。”
青年狐疑地看了看他。
毕维斯也不管他，自顾自朝楼上走去。青年犹豫了一下，没有派人跟上去。现在人手吃紧，没必要死死盯着毕维斯。事实上，朗风一开始就想征用战国名下的飞船和下属，对毕维斯本人去哪里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而一走进自己的房间，毕维斯就往床上一摊，郁闷地长长叹了口气。
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了一下朗风的祖宗八代，他在终端上输入密码，拨通了一个紧急通讯。
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毕维斯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一边点燃，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给我安排一艘飞船，我要立刻离开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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