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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在这里?朕不是让你好好准备科举的事情吗?!!”羽皇的声音仍然愤怒,气势却弱了几分。

  远不如刚才吼林皇后的时候凶残。

  林皇后在一旁轻蔑地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

  苏寒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下头去,沉默捡起自己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竹简,轻轻拍去上面染上的灰,细致地将它们重新规整好。

  青年男子逆光而立,他的神情始终笼罩在阴影当中,让里面的人看不清。

  羽皇之前召见杨绍渊的时候,已经下令让大多数的宫人退下,随后帝后争吵,剩下的人也都识趣的退下,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他们二人。

  如今还多了一个苏寒,沉默不语地站在殿外。

  羽皇的眼中有旧事被重提的难看和愤怒,也有着不知名的心虚。

  林皇后的神情看着稍微平静一些,却无端的透露出一种让人心神不安的诡异。

  里面的人在往外看,外面的人也在往里面看。

  苏寒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怀中的竹简却被他越抱越紧。

  炙热的阳光打在他的身后,带着热气的风宛如热浪,一波一波地涌来。

  羽皇所处的大殿,自然是夏日里宛如锅炉的京城当中最为凉快的去处。

  理智告诉苏寒,他现在应当说些什么或者往前迈一步,可他却没有动。

  笔直地站着,似悬崖边挺拔的松。

  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热浪都在这一刻涌来,将他淹没。

  眼前宫内浮华景象,而他的内心却是无尽的苍凉。

  幼年悲苦,少年丧母,青年丧妻。

  他拥有一生的荣华,也拥有一生苦涩难言的命运。

  这个时候,他甚至在想,若是寻常的男子,无意间听见父亲和嫡母说出生母的死因和悲苦的缘由,会怎么做?

  可能悲愤地上前质问,也可能一气之下转身就走。

  无论如何,身为人子,听到了这样残酷的消息都是无法忍受的。

  只可惜他并非寻常的男子,他的家族也并非寻常的家族。

  羽皇吼了苏寒一句,脑子倒是很快就转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向身边的林皇后:“是你将人放出来的?”

  若非如此,本该被禁足的人怎会正巧出现在此地,又正好听到林皇后这样的一番说辞。

  “陛下不必惊讶,”林皇后面露讥笑之色:“臣妾不过是让您的儿子早日认清了您这个父亲而已。”

  说罢,也不顾羽皇狰狞的面目,扬长而去。

  怒气之下,羽皇再次站立不稳,猛地向后倒去,重重的落回自己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他重重的地叹了口气,手重重的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几下。

  面露疲惫。

  即便是羽皇,也不愿意被人当着受害者的面揭短。

  苏寒在外面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跨过门槛,迈步走了进来。

  从大殿门口到羽皇跟前的路很长,又似乎很短。

  长到苏寒觉得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

  近到他不过短短几十步,就能走完全程。

  苏寒没有向往常一般直接跪下,却也没有看着羽皇,他的目光穿透了羽皇,看向一片虚无。

  “怎么?”羽皇此时身子的不适感又加重了许多,少了愤怒的力气,语调却依旧森凉:“那日杨邵渊就说你在康王府内不服管教,意图抗旨犯上,如今是还想再来一次吗?!!”

  苏寒望向那片虚无,忽然想起了苏珩平日里不易接近的冰冷模样。

  以及弟弟妹妹平日里见到羽皇时所展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排斥。

  羽皇的声音依旧凌厉,落在他耳中却只是无尽的噪音。

  大殿空旷,四处无人,羽皇的斥责声仍在殿内盘旋。

  一片压抑的寂静里,苏寒只微微仰首,看向这个所谓的父皇,举起了手中的竹简。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无澜,如平静的海面。

  苏寒最终也没有行礼,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儿臣与父皇派来的诸位大臣意见上有所分歧,争执不下,许久也没有个结果,因此特地来请示陛下的意思。”

  从这一刻开始,他对于羽皇的称呼,和苏珩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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