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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计中计(下)


  萧元启从暗牢出来,转回到上阳宫的时候,沈思容正在偏殿里靠着一个矮榻上睡着,阳光打在她脸上,显出异常的苍白,好像感觉到一道目光凝在她的脸上,沈思容皱皱眉头,蝶翼般的睫毛颤抖的展开来,明亮的眸子隔了一层薄薄的纱,等她看清站在不远处的萧元启时,那薄纱被拉扯开,有一点光亮集结在眸子中央。

  “辛苦你了。”萧元启从怀中掏出刚刚在暗牢中刺激若兰的香囊,沈思容没有接,看着他摇头。

  “只是一个香囊罢了。”沈思容揉了揉因为整夜未睡而疼痛的额头。

  萧元启看着她的食指在额尖轻轻打着转,上前环住她:“我们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看你,脸色白的像张纸。难不成是做给孤看的?这倒有用,孤往后是不敢再容得你这么辛苦了。”

  轻轻一笑,倦容似乎淡了几分,临走前,沈思容陪着萧元启到寝殿去看萧泽。却发现萧泽的脸色又黑了些。刚刚那番轻柔的心情刹那间便不见了。

  萧泽所中的毒,御医始终查不出是什么配制而成的,束手无策之下只能看着他日益消瘦下去,解毒的药方黑下去也只能是暂缓他的痛楚。

  每日里,萧泽昏迷的时间占了大半,每日过去,他昏迷的时辰也越来越多了。殿内有着一股抑郁的气氛,明黄色的床榻上,原本那个威武精神的永康帝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萧元启鼻尖酸涩难耐,沈思容亦是如此。

  “殿下,娘娘。”太医院的御医守在一边,满是无奈和羞愧之色。

  萧泽睁着眼,费力的转过头看着他们。手指略微的动了动,萧元启慌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沈思容冷声打发走了殿内的人,萧元启的情绪,不该也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最后退出去的是兰嬷嬷的,兰嬷嬷临走是特意看了看萧元启的方向,可是一个背影却是无从表明什么的。

  兰嬷嬷收回目光是被沈思容逮个正着,她不曾想过太子妃竟然会突然回头,心神一乱,眼瞳猛地收缩,那慌张的眼让沈思容一愣,好像。

  兰嬷嬷忙行了礼加快步子退了出去。沈思容看着她关上了寝殿的门,眼中好似还是那双眼睛。她的这双眼睛在惊恐的那一瞬间,和沈思容记忆里的那双眼太像了。

  难道,在凤鸣宫里出现的那个人是她?

  直到听见萧元启隐隐哭出的声音,沈思容才回过身去。

  ……

  若兰的身份已经查证了,萧元启动作也加快了起来。算好了下一步,萧元启预备在朝堂之上将若兰毒害皇上和太子一事公之于众。

  兵部尚书李青云却让萧元启的一番打算化为乌有,萧元启刚刚在朝堂上提出此事,话语还未说出些明细,那李青云便上了一封自请状。

  “微臣死罪,有侄女若兰者,送入东宫。臣不查,此女实为有心人冒名顶替之。近闻,此女入东宫后无恶不作,嫉妒太子妃,竟然在太子妃祭祖之时着人暗杀之,此乃死罪。后,此女竟然欲再次对太子妃行那不轨之举,误害了吾皇陛下,今皇上中毒病危,实乃罪臣之失矣,罪臣恳请太子殿下治臣之罪。”

  捏着李青云这封奏章的萧元启,一派的平静。

  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快到赶在他之前就来请罪了,这宫中的耳目倒是灵通得不得了。

  “哼。”

  “臣等惶恐。”萧元启将奏章扔下御案,众位朝臣纷纷跪下。

  王褚为首,可那惶恐之态倒是显得讽刺。他就是认定了现在他没有证据动王家吗?萧元启眼尾因为动作起了浅浅的纹路。

  不过萧元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许大幅的动作做不了,但是架空些他们的权利还是能够的。

  “既然你自称是死罪,孤当然要成全你。王右丞,你说说该怎么罚才适当。”萧元启整暇以待的看着王褚。

  王褚自然是没有想到的,萧元启这样打破常规,明知道兵部是归他管辖,而李青云也和他王家关系紧密,让他来说,倒是好计策。

  “微臣以为,此事应该重罚。”

  “说说看。”萧元启想看看,王褚能够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王褚拱了拱手:“回殿下,此举危害了吾皇的龙体,虽然不是李大人所愿,但是此事是他留下的纰漏。所以,微臣以为,应该将李大人罚俸一年,同时官职要下降一个半品。而那冒名顶替的罪女要处以极刑。”

  这话一说出来,便有不少大臣符合,萧元启思虑一番说道:“王右丞所言极是,俸禄是要罚的。不过官职上,也太轻了些。着兵部侍郎暂时处理兵部事宜,李大人回府反思一个月,官职下降一品,有待后效。”

  部分朝臣虽有异议,但也不再说什么了。

  萧元启此举让朝臣们明显的发现,昌黎国朝上要变天了。

  ……

  若兰死了。

  死在暗牢里,这个消息在一日夜里报到了东宫,萧元启并不意外,早在那个叫安吉的人“顺利”的“逃离”皇宫,暗牢中的守卫便恢复了原样,王家和淑妃的人也自然有机会进去灭口,他们看见若兰中毒的样子许是以为自己还没有得到有力的消息。

  萧泽说过,淑妃和王家还并不知道若兰的真实身份,只当是他们千方百计训练出来的一个妙人儿。

  这个缺漏他们恐怕是鞭长莫及了。

  萧元启的笑意不曾达到心底,萧泽病危的消息便传来了。消息传到的时候,他手中的笔直直坠落下去,在奏章上落下了一抹重重的色彩。

  他那一刻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匆匆赶去,淑妃早就候在上阳宫外了。萧泽下令,只许左右丞相,枢密使,沈世言,萧元启五个人进去。

  萧元启看着那透着衰败之色的面庞,心如遭受万只蚂蚁啃噬。萧泽握着他的手,颤巍巍的将玉石枕头下早就写好的传位诏书拿了出来。

  交到了左丞陈训手中,陈训是一朝老臣了,他也是萧元启的老师。拿着那明黄的遗诏,众人都跪下,泪眼模糊。

  “朕,自知……大限已到,只希望,希望各位肱骨之臣能辅佐好太子,为我昌黎,为我昌黎的繁荣富强而为官。咳……咳……”

  萧泽吃力的说出交待,那眼眸中燃气了点点光亮,猛烈的咳嗽声让他承受不起,只能靠在萧元启身上。

  “皇上。”

  “父皇。”

  带着哭音的叫唤,给这座宫殿更添上了几许悲凉,那象征着庄严的黑色大理石在这一刻,让沉寂滚滚袭来。

  萧泽抬起右手摆了摆,左手依旧捂住猛咳着的嘴。萧元启的肩头不知何时已经被溅上几丝血迹。

  “众位退下吧。”萧元启扶着萧泽躺下,取来干净的锦帕,果然,萧泽的左手心里沾满了血。

  “父皇……”萧元启自幼丧母,萧泽对于他而言,是一座山,一座支撑他往下走下去。现在这座山已然是摇晃挣扎了。

  沈思容受诏进殿来,脸上难得的挂着笑意。萧元启觉得那笑刺得眼睛生疼,看向沈思容时多了些恼怒,少了点温情。

  “父皇,臣媳来了。”萧泽不断地在咳血,精神也已经不大清楚了,可听见沈思容这句话,他挣扎得醒了过来。

  他一手拉着沈思容,一手握着萧元启。他对着他们笑了笑,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沈思容是他为萧元启选的太子妃,也是他选下的能够陪在萧元启身边一辈子的人。

  沈思容赶过来是有一份礼物想送给萧泽的,她笑了笑,很温暖,很明媚。她不顾萧元启在场,也不顾男女大防。她俯下身子,在萧泽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沈思容说了什么,萧泽的脸色如同被涂抹过的云彩,霎时间便有了些活气。

  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深陷下去的颧骨因为笑意而更加突出。萧元启主动环住沈思容,不管她说了什么,能够让他的父皇如此开怀,他就要谢她。

  “元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可是有些人也是一定要好好对待的。思容,你也是。”说完后,萧泽笑意敛去,露出了困顿之态。

  萧元启和沈思容退出去,看见了门外的淑妃,淑妃一直想要进去见见萧泽,郭广海则以萧泽之名义拦着。

  “皇上不会不见本宫的,太子妃能进,本宫为何不能?”淑妃冒火的双眸盯着刚刚跨出门的沈思容。

  两人出来之际,淑妃望着他们那不甘的眼神,如同硝酸一般,要将他们融化。无视淑妃的情绪,萧元启错身而过。身后,淑妃依旧被拦在门外,气恼之声亦不绝于耳。

  永康帝驾崩的消息,一道惊雷一般的落在众人心里。白日精神尚好的萧泽,在夜里昏迷了过去,再就不曾醒来。

  是夜,皇宫之中,哀钟不绝于耳。原本静谧的皇宫里充斥着浓烈的哀伤,为了映衬这份悲凉感,原本挂着的红绸被换了下来,刺目的白在昌黎皇宫的夜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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