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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过河拆桥


  韩羽送晓月回了烟笼阁,两人自有一番眷恋不舍。

  次日晓月将账簿交给娄晏紫,她将账簿交予一旁侍立着的哥苓,笑问:“你看可是这个么?”

  哥苓将账簿翻了翻,这越看越是眉飞色舞,将账簿重重合上道:“我昨日已经让王冕将府里的账翻出来了,这下和绿芜的账一对照,好家伙,这吞的银子可真是大手笔啊!”

  娄晏紫扭头问道:“绿芜还好么?”

  “禀王妃,绿芜现下在王爷的府上修养,伤得不轻。”

  娄晏紫微微扬眉,“在王爷那儿?该不会……王爷真对那丫头起了什么心思吧?”

  她心中一窒,却只能低头不答。

  娄晏紫手指呈兰花状,支持着自己额头,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叹息道:“王爷这性子,可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哥苓适时进言道:“王妃您有了这账簿,就足以撵下闾烟真正掌控这王府内务,至于王爷近来看上谁,再怎么用心也不过落花流水罢了,到底您才是王妃正室,真正手握府中权力,又怕着谁呢?”

  娄晏紫微眯着眼睛,就如同被人挠着的猫儿一般,露出极为舒适的表情,却懒洋洋地说道:“我算什么手握权力呢,我的姐姐娄婧才是一国之母,掌握天下呢。”

  哥苓心知娄婧是她的心病,当下只笑了笑,不做回答。

  娄晏紫挥挥手道:“好了,现下戏本子都已经写好,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哥苓握了那账簿,盈盈一笑后离去。

  娄晏紫瞥了晓月一样,笑道:“你这次做得很好,你说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她站在娄晏紫身边,只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着汗,而她还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做王妃最信任的大丫鬟,王妃手握内务权力,而我就愿是做账的那个人。”

  娄晏紫长长的睫毛覆在瓷器一般白净细腻的面孔上,而她睁开眼,却笑着说道:“这怕是有些难呢!”

  “为何?”她明知故问。

  娄晏紫笑道:“我家哥苓可也是争强好胜的人,若我将这管账权力就给了你,怕是她会大为不悦。她怎么说也是跟我嫁过来的人,我若给了你……怕是哥苓这儿说不过去呢!”

  “可是……”她吞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话语停在唇间都显得困难,她觉得自己在这事上犯了太大的错误,她过早地将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而她现在再也没了和娄晏紫谈判的权力。

  “晓月,既你和韩侍卫两情相悦,不若由我做主,给你准备嫁妆,让你风光大嫁?”

  她不由手握成拳,没想到娄晏紫竟是这般过河拆桥,不但没有给予她任何管账的权力,甚至还要这么快就将她撇了开去,说什么风光大嫁,不过是让她从这个局里离开罢了。她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大恨,但是面上不能有丝毫流露,只能尽量维持着平静回道:“奴婢多谢王妃。”

  娄晏紫笑眯眯的,挥手让她下去了。

  她从娄晏紫房中出来,只是压抑着自己心情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初,直至奔到烟波池边,再也抑制不住,一拳狠狠打在旁边树干上。

  “哟哟哟哪个姑娘啊不好好绣花在这儿这么暴力做什么呢?”

  一听这妖妖娆娆的声音,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了,当下没好气地说道:“安谨,你在这儿干嘛呢?”

  安谨却摇头晃脑地叹息道:“我在哀伤啊,我为你上蹿下跳做这么多事情,可是让你亲我一下你都不肯;人韩羽也没见为你做过什么,结果你就从人家被窝里窜出来了。”

  晓月脸上充血,瞪了他一眼说道:“我那么做分明是为了——”

  “为了帮绿芜做掩藏对吧?”安谨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她,“看不出你个娇怯怯的姑娘居然这么有胆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喜欢!”

  她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而安谨偏偏绕到她身前来,盯着她说道:“现在不管怎么说绿芜你们是就下了,那账簿想必也是到了手,为什么还一脸不高兴呢?”

  晓月拖长了声音说道:“你辛辛苦苦耕耘,可是一眨眼果实就被人家摘了去,换了你你会高兴么?”

  安谨愣了一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笑道:“是不是王妃让哥苓接了绿芜的活计,把你晾一边凉快去了?”

  这话虽刻薄,到底也算一针见血。她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又如何?笑我自作聪明,却被人拾了牙慧罢了。“

  安谨转转眼珠子说道:“既被人抢了去,那便抢回来就是。”

  “可怎么抢?”晓月丧气地说道,“哥苓可是她陪嫁过来的亲信丫头,我到底是不得她信任的外人罢了。”

  安谨笑容里忽掠过一丝阴冷,“可是如果没有哥苓呢?”

  晓月怔了一下,登时想起他在筵席上演出的一场戏,便足以让绿芜丧命,在他似美丽无邪的面孔下,隐藏了一颗她无法看清的阴毒的心,他那锃亮的双眸恍如毒蛇的眼珠子一般,这种感觉让她恐惧,她当即说道:“你千万不要想出伤人命的法子!”

  安谨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和哥苓姐姐好好切磋切磋感情罢了。”

  晓月见他越是笑得灿烂,便知他心里越是没打着好主意,她心下忐忑,明知道该阻止他的,可是被娄晏紫这般丢弃的感觉太过糟糕,让她不愿就这样轻易被她利用了,她想了想说道:“她是个好人,你还是——”

  安谨摇头道:“晓月,你与其有空同情你的敌人,不如想想你是怎么到这个境地的呢!人若要往上,便要不惜一切,你的善心便是第一样要被舍弃的东西。”

  “我们可以防人,但不可以害人。”晓月坚定地说道。

  安谨笑得露出脸上深深的酒窝,“所谓防人不害人,不过是你自我安慰的想法罢了。所谓心计,便是伤人一百,自伤五十,计谋用出,自然就会有人受伤,只要不是你自己,你便该谢天谢地了。”

  她凝视着他,越是在算计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显得越是灿烂,而她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只觉得心中犯怵。

  安谨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却只不以为意地笑笑,“怎么,怕了我了?晓月,你是要在这府里出人头地,还是要任人宰割?你善良,可不代表他们就会同你一样善良。”

  她踌躇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听得晓月此言,便如在茕茕前行的黑暗路上,终寻得一志同道合者,这笑容当真比繁花还要灿烂,便靠近晓月身边,对着她一阵耳语,只听得她表情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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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厢娄晏紫已以赏花之名,将府中夫人唤至烟笼阁,只是此时红梅已经谢了大半,嫩芽儿又没绽开,只见枝干峥嵘。

  晓月一身白衫,悄立在哥苓和宝婵之下,只是一派低眉顺眼。

  何靖双倒是先到的,她总是一如往日的沉默,向娄晏紫尽了礼数就坐在下首的椅上,低垂着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总是这般温柔内敛,却让晓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个该是身怀武艺的女子,当真如她面上流露的这般与世无争么?而她的遐想却被徐鱼儿那放荡的笑声所打断。

  虽是隆冬,她却穿得依旧单薄,金色抹胸外罩着绿色蝉翼纱的衣衫,脖子上松松系着披风的绳子,那兔绒的白色披风却也是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她笑得这般放浪,便仿若如今身处的还是当年名满京城的花满楼,在王府的三年并未改变丝毫她处世的方式。她挽着闾烟前来,神态看上去极是亲热,直走到娄晏紫面前,方才放脱了闾烟的臂弯,向娄晏紫福了一福。

  娄晏紫懒懒抬了一下眼皮,说道:“二妹妹三妹妹来了啊!”

  闾烟却是连礼都懒得行了,只颔首说道:“这么数九寒冬的,倒不知王妃让我们来赏什么花?”

  娄晏紫却只懒懒一笑道:“今儿个怎么只有梓薯陪着妹妹,你那个俏丫头绿芜呢?”

  闾烟听得绿芜名字,便是板下了面孔,冷哼一声道:“这个不守规矩的丫头,不过教训她一番,她就私自出府不知去了哪里了!”

  娄晏紫心里得意着,当下晃了一个眼神给宝婵。

  宝婵会意,道里屋扶出一个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来,笑道:“二夫人寻不到的人,却不知怎么就在我们府上呢!”

  那人将帽子掀下,露出一张俏丽面孔,只是过于苍白,映着这银装素裹的冬季,愈发显得煞白可怖,而她右颊偏偏有一道长长血痕,自眉梢一直滑倒腮边,皮肉倒翻着,伤势甚重。众人瞧着她这般容色,不由生生倒吸了口冷气,这好好的俏美人便被这伤是彻底毁了!

  而那人只是冷冷笑着,说道:“夫人,你莫是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我吧?”

  闾烟陡然见到绿芜,心里也是一惊,但她遍寻绿芜不到,心里也有了这猜想,倒也不算格外惊异,居然也沉得住性子,淡淡地说道:“你果然在此。”

  “那么夫人想着我会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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