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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烟水月色


  丑月入暮,掌灯之前——

  苍穹山脉幽谧森林中,烟水涧后一个隐世僻静的村落里,夜幕降临时间远比其它地方要早很多。

  而今晚村里老头们一改往日早早关门休息的习惯,几乎大半数人全都聚集到村南面华老头家的宅院内,一半在院内等着听热闹的,一半是挤在门窗前正使劲往里瞧情形的。

  总之,等安庆伯的孙子炫焱匆匆忙忙去二十里之外的珞黎山,把蝶舞要找的莫灵芝采回来,刚进门看到此情此景时着实吓了一跳。

  “爷爷!这怎么回事?”炫焱走到神色有些无奈的安庆伯近前,低声轻问。

  “东西可采回来了?”安庆伯一看是自家孙子回来了,也没时间回答他的话,只急道。

  “采回来了。这两年蝶舞姑娘把珞黎山的莫灵芝采得都差不多了,我是从后山崖采到的,所以时间久了些。”炫焱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还有些许体温的一棵硕大灵芝。

  安庆伯看到炫焱手中的灵芝这长出一口气,俯身凑到孙子耳边小声轻言:“蝶舞生气了。”

  “什么?”炫焱听罢,清秀俊容立即显出惊愕失色。

  整个族里上到八、十岁老叟下到五、六岁稚童皆知,华老伯家的蝶舞姑娘是出了名秀外慧中、温柔文静的好脾气。

  平日里大家都喜欢围在蝶舞身边聊上两句,不仅因为她长得如琬似花、宛如天仙,是本族的族长。更因为她巧笑倩兮、体贴可人的性格。

  可这位能文能武且医术高超,性格温柔的蝶舞姑娘,虽然很少生气。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则是更有雷霆万钧、地动山摇之势。

  比如她在九岁之时,因为华老头带族人出去打猎,在幽谧森林为保护族人为白泽虎所重伤。她一气之下自己偷偷进入深山密林失踪了两日两夜,最后用弱小身体摇摇晃晃地拖回来一只,约有五十余斤、八米余长的白泽虎皮。

  比如她在弟弟文祺四岁之时,因为族中长老们与南荒六部族中的月隐族起了纷争,月隐族派人偷偷劫走了在村外玩耍的年幼小文祺。又是她自己一人不等所有族人,独自背着箭囊先下了烟水涧潜入南荒隐境,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带回了弟弟文祺,更杀了月隐族的两位长老。

  所以这次炫焱又闻蝶舞姑娘生气了,怎能不惊骇异常。

  “哪那儿多什么,你快把东西给蝶舞送进去!”

  安庆伯懒理炫焱诧异表情,拉他走到门口再直接一脚将他踹进门里,又已电光火石的速度瞬间关上房门,只余下炫焱自己一阵迷惘。

  室内烛灯通明,床榻前一位如墨长发随意用石簪挽起,周身雪白素衣,清丽脱俗、皓如凝脂的少女正满脸肃穆地,给榻上的青年男子在包扎腿伤。

  这少女长相楚楚动人、仙姿玉色,若空谷幽兰而非耀如春华、明媚妖娆。

  她整个人除了额尖上佩戴了若水滴状的翠玉坠饰外,全身再无其他佩饰。却给人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不过如今她所散发出来的冰冻寒意,却使整个房间如结霜雪,似乎比外面正在飞扬的雪花更加冷凝刺骨。

  “炫焱哥哥,你回来了!”一个小孩子的欢声突然响起,遂而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寂寥无声。更让四肢暴寒的炫焱长喘数口,方才找回来自己周身体温。

  “炫焱回来了,文祺有没有乖乖的在这里陪姐姐?”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男孩,炫焱脸上扬起了大大笑脸。

  “文祺有啊!”文祺认真地点点头,复又小心翼翼地瞄着蝶舞对炫焱悄声道:

  “不过姐姐好像很生木头哥哥的气,因为他去村后打水的时候又摔伤了,还瞒着爷爷他们。等姐姐发现时,他已疼昏过去了。”

  炫焱心下了然,看了眼榻上已经转醒正被包扎伤口的温润如玉、俊秀非凡的青年男子。

  这才发现那青年男子正眉峰紧皱微闭双眸,冷汗珠子若溪流滑下额尖鬓角,紧咬的下唇上显出一排殷红血渍,正是一副锐痛难当下的痛苦表情。

  “左腿股骨断裂的两处地方,有一处又骨缝开错。而你原本养好的膝盖旧伤,再现粉碎性骨折——”还没等炫焱急急上前探问,正有条不紊给青年男子用木析固定腿部的美丽少女,先凉凉地开口说话。

  “木头,我给你治疗了整整两年的左腿,才拆掉束板不到十日又断骨再裂、膝盖重伤。真是完全让我前功尽弃!”一字字地把话说出,美丽少女虽依旧是淡淡的口气却让任何人都能听得出她满心的恼怒生气。

  “对不起蝶舞姑娘,是我、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榻上的青年男子努力压抑着自己因钻心恻痛而微抖的身体,半敛长睫唇畔微张间,才满脸歉意地好容易道出今晚见到这美丽少女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不用与我说对不起,腿是你自己的。你从忘忧谷千丈之高的断天崖上掉下来,就算你已记不得是何原因摔下来的,可你也是习武之人心里应该清楚。你的左腿和两个原本就有旧伤的膝盖若再不好好将养,你以后只怕永远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我~我以后,会多加~小心!”木头紧握双拳青筋暴起,身体因为努力隐忍尖厉的刺痛而周身僵直。

  “但愿你能记得这份,不用半点麻灵草的厉痛。”伴随着蝶舞淡淡的语调,她手下猛然用力狠狠勒住禁锢青年男子左腿束板的牛筋。这一举动让两个多时辰都不曾疼呼半句,被叫是木头的青年男子终是再也受不住铺天盖地锐痛,一声轻“嘶~”不自觉地疼呼出口。

  蝶舞低着头的秀容上,依旧看不出是何神色:“虽然我两年前回忘忧谷墨硕后山,为取族中圣物墨羽箭,在机缘巧合下救了你。可是你也在墨硕山中的密道内,还处在周身是伤的情形下为救我不顾一切地拚出最后一击,杀了盘踞在我族宗祠内数十年的赤眼猪妖,你也算还我一命。所以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但如今既然我已将你带回村里,你就得听我安排把伤养好!”目光冷冷地看着近前这个极力隐忍疼痛的俊美男子,蝶舞明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忧心之色,可语调仍是平淡无波:“我不希望我耗费苦心救回来的人,不但是个已失去记忆的‘木头’,还即将是个双腿皆残的‘废人’!”

  “啪!”的一声将手中所余的束板重重放在床上,蝶舞好半晌才冲愣在那里的炫焱淡道:“炫焱大哥,麻烦你将整棵莫灵芝与五根百剂草,九钱烛龙草放在一起煎煮让他服下。再让安庆伯把族里的冰凝丹每五个时辰喂他一颗。”

  蝶舞说罢,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只余下想再次张口道谢又愧疚歉然的木头,哑口无言。

  等蝶舞带着周身冷寒气息推开房门走到院内时,原本院子里一群看热闹的老头突然像空气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所以院内只留下等着孙子炫焱出来的安庆伯,和一位蹲在院角却竖起耳朵,正逗大黑公鸡玩耍的华老头。

  “爷爷~”

  蝶舞直接走到华老头面前叫了一声,不过听起来语调中隐含几分难压的恼怒。

  “那木头小子伤腿又让你给接上了?他还真是福大命大啊。他坠下断天崖后若不是被你无意中救起,这笨小子早就让野狼恶虎给吃得如今骨头渣儿都不剩了。”华老头也不抬头,慢悠悠道。

  蝶舞听后微一皱眉转而蹲下身子,倾城绝色的秀容上小嘴微撅,拉着华老头胳膊不满地生气轻摇:“爷爷~从我把他救回来后,这人仅混身是伤躺在床上就有一年半之久。这半年来好容易醒了也是个什么都不记得呆子,成天到晚除了像个木头般枯坐在床上,偶尔会笑一下以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您老为何就是看不上他?”

  “我没看不上他。当初你把人救回族里,我不也是没反对吗!”华老头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就是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

  “你这丫头怎么平白胡闹起来,我说了我没有!”

  “那你就是知道这个木头小子的来历!”蝶舞忽然插上一句,灿笑如花间露出一口漂亮白齿,月光下闪耀如雪玉。

  “我哪知道——”

  华老头一怔,等看到自己已恢复温柔可人模样的孙女眼中那算计意味幽深的眸光,方觉上当:“我怎么会知道那小子的来历?我都三十多年未出过幽谧森林半步了,那木头也就是个二十二、三的年纪,我上哪里知道去?”

  “您一定是知道什么。”蝶舞肯定地点点头,“你就算不知他是谁,也定是知晓些他来历。”

  “我能知晓什么?这木头身上就一身破烂铠甲,除了脸长得俊俏些外,连个家族徽章标识都没有一样半个的。我上哪里知道去?”

  “那您就是从他长相记起了以前的故人!”蝶舞看似追问自己爷爷,可眼神则早已明了。

  “你再胡说什么?”华老头听完,大惊失色。

  蝶舞脸上却浮起一丝轻松的浅笑,抱起地上的大黑公鸡,一双眼睛亮如稀世明珠:

  “从我把木头救回来后,您就是看着他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他受伤躺在床上你替他担心着急,等他伤好些能坐起来后,你又一改往日关心对他常常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爷爷,如果蝶舞没猜错的话——您可能不认识房里的木头,却绝对认识木头的家人!”

  “我~”

  “别不承认了爷爷,您惊慌失措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您。”

  华老头还想争辩几句,可蝶舞早抱着大黑公鸡抿唇笑盈盈而去,只留下他自己暗自生气。

  华老头也只好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安庆伯生气低吼:“看什么?”

  “看戏啊!”安庆伯故意回答得一本正经:

  “华老头,有个聪慧过人、心思细腻的孙女,其实也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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