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梵音禅语 中

　　梵音寺上俯晴川，佛光万里绝壁间。

　　峰林崖泉环寺绕，落日余晖步华莲。

　　青云山梵音寺，临水秀山，依山其据；峭崖绝壁，群峰列翠。

　　对于华国百姓乃至整个天下人来说，青云山梵音寺是佛门中最为隐密且传奇最多的佛家圣地。

　　据传言这座古刹在数千年前仙魔时期就已经坐落于此，似比蜀山还要早些，只不过一直隐匿于凡尘，不为人所知。

　　直到后来，曾有野史记载：

　　“九百年前，棋武帝刘棋雄才大略，伐战抚众，一统天下后。帝忌皇族玉家之天人神术，欲除之后快，私召术士寻佛门圣地。

　　士历经数难终查所在，帝甚喜更私访于青云，望亲见寺中高僧大德，以解其忧。然帝至寺前竟为高僧拒于门外，怒极无法回朝将其所在广布天下，使佛门古刹终现人前，引无数凡人俗子如蜂寻蜜而来，历经数朝、尝尽千劫、而再无宁日。”

　　这种困扰青云山梵音寺的情形，直到二百余年前华宁、燕云、韩襄、楚封四大诸侯互为倾轧、纷争四起、割据天下之时，因其地理位置及其他原因，青云山梵音寺似与北方华宁候达到某种协定，才秘而不宣为后来的北方华国所守护。

　　此后梵音寺历代高僧皆被尊为华国国师，而传至此代的华国国师玄智大师，他本人更隐有另一个荣极天下的身份，他还是北方华国的北方玄武占星师。

　　所以近两朝来华国皇帝对梵音寺越发尊宠，尤其是现今华国明英帝更是对玄智国师恭敬至极，对其弟子也是呵护有加，而今坐镇华国京都大相国寺的普隐大师，便是玄智国师门下的首席弟子，更是明英帝的座上贵宾。

　　今日晨起，梵音寺前院弟子皆在诸院首座带领下，得到玄智国师法令，恭立于山门外静贵客来访。

　　是以等萧峰诸人刚上山打眼就见梵音寺门前，无数僧众云集，威仪严整，庄严殊胜，把众人惊得一愣。

　　“我说这是怎么个情形？”

　　叶安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不由悄悄追上萧峰咂舌低语：“你就算事先通知了玄智国师我们要来，也不用这么大的欢迎阵式吧，想当初多年前陪皇上来此也未如此隆重礼敬，倒底怎么回事？”

　　萧峰墨眉微凝也是疑惑不解，他没有理会叶安的絮絮叨叨，直接冲萧成使了个眼色，萧成立时会意打马先行，笑眯眯地上前于各院首座高僧行礼交谈。

　　且不说其他人如何思虑，单是萧宁瑞自己，俯望眼前这座千年古刹梵音鼓钟间，似为其后依整山而雕塑的观音菩萨一双佛手而拖举护佑，左依山泉飞瀑、右附峦峰而卧，真显云烟万状下隐匿凡尘世外之感。

　　在他沉浸于眼前美景而不自拔间，身旁有人莺语轻声娇笑：“喂，木头！你至于看得如此忘我痴迷？你不是先前已经来过此地吗？”

　　“我来过此地？”萧宁瑞怔然轻问间，话一出口又对着刚才说话的蝶舞苦笑，“姑娘最知我如今情形，失忆后早已记不得先前所有。如今故地重游为此景震憾，犹如平生第一次来此地。”

　　“抱歉，我一时忘记你失忆之事。”蝶舞望着面有失落之色的萧宁瑞，恍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由秀脸微红，“刚才只是听叶伯父与你谈起，先前带你来摄魂求解之事不由好奇心渐起，更想不到你再去襄国之前还有此波折。”

　　萧宁瑞温润若玉的脸上浮起几丝浅笑，熠熠如星子身的明眸静静地看着远处：“我也不曾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些故事，不过看来也许我应该仔细了解下，失忆前的自己究竟还有哪些过往和琐事。”

　　“其实我看不用。”蝶舞欢笑打趣道，“这里可是名扬天下的青云山梵音寺，无数高僧大德在此，当初玄智国师能解除你身上的摄魂秘术自然也能有办法帮你恢复记忆，让你想起自己先前一切。”

　　萧宁瑞淡淡抿唇，似低喃自语：“可这次来，只希望玄智国师能尽快救治好宁泽的隐疾锐痛。至于我自己，实在不想劳烦人家第二次。”

　　蝶舞瞅着目视前方风姿隽爽、优雅秀逸的萧宁瑞，不知道再用何话语品评其渗透在骨子里为他人着想纯良的性情，只能几不可查地摇头，与他静等着面前的情况。

　　好在两人说话间，梵音寺的众僧已经围迎萧峰、叶安二人，众人便在无数僧众两道礼让、佛号恭迎中踏进了梵音寺，直到事后他们才知，此次梵音寺为他们无上恭迎之态已是近百年来的第一次。

　　可当时谁也未曾留意到，从始到终萧宁泽在马车内连面都没露一下。

　　梵音寺大雄宝殿门前，玄智国师一身绯色僧伽梨袈裟，胡须花白、慈眉善目、正双掌合什地站在最前方。

　　他看着寺门前众弟子等将萧峰诸人恭迎进山门后，眼睛视线便始终不曾离开那辆走在最后的马车。

　　直到萧峰快步走上前来，他才慢慢收回若有所思的眸光，笑眯眯道：“萧将军这一路辛苦。”

　　“大师让千年古刹山门如此隆重礼遇，实在让萧峰惶惶不安。”萧峰恭恭敬敬一揖到地，一袭粘染些许尘灰的青衫下依旧难掩其傲然风骨，“萧峰数次因犬子之事前来古刹打扰大师清静，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萧将军哪里话，老僧与将军已多年故交，何况萧家二位公子皆与老僧有缘，何来打扰之说。”

　　玄智轻轻道出一声佛号，转身走向萧宁瑞，“萧公子，你父亲飞鸽传书中已将你的遭遇简单告诉于老僧。请萧公子放心，老僧虽没有叶安施主和蝶舞姑娘的神医妙手，却也会尽所能找办法为公子医治失忆之症。”

　　萧宁瑞没想到这么多人在此，玄智大师会突然来到自己近前说话，骤然之下略显无措后转瞬间便恢复了优雅从容，恭谨认真地后退一步，左腿单膝跪地：“宁瑞多谢大师记挂。在下坠崖失忆已久，对之前种种实在记不起来。刚到贵寺山前才听前辈讲起大师先前就曾救治在下性命，实让我铭感五内、感激不尽，在此再谢过大师救命之恩。”

　　“此次与家父再登宝刹，还望大师救人水火，先全力帮我弟宁泽解除隐忍伤痛之苦，在下之症不足劳心，一切皆以小弟为主。”萧宁瑞说罢，右手微微握拢间暗敛明眸，另一条膝盖也缓缓下落，准备双膝跪倒。

　　数月经历下来，父亲萧峰的日夜兼程，叶安蝶舞的几次闲聊，萧宁瑞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位慈详的玄智国师也许就是解救弟弟病痛最后的希望。

　　一路行来，每每看到萧宁泽暗自隐忍裂痛的痛苦难受，纵然是远远看着不能帮忙的自己，也犹如刀割油泼般锐痛难过。

　　只要能救弟弟，萧宁瑞真的不介意下跪去求玄智大师帮助。

　　如果我不能为你分担伤痛，那我便求人帮你解除痛苦。

　　萧宁瑞如此想着，也是如此行动的。

　　可就在他的膝盖马上要落地的刹那，突然马车内一声尖利且隐含惊怒的语声，凭空如惊雷般乍响：“大哥不可。”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马车门突地被人用掌风猛然击开，一道白色光影若闪电般飞到萧宁瑞近前。

　　萧宁瑞还不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右膝盖骨没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被人用手轻轻托了起来，再一抬眸正对上萧宁泽那双，墨如深潭般略闪过几丝晶莹雾意的瞳眸。

　　“宁泽，你这是做甚？”

　　萧宁瑞愕然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弟弟，不知何时他竟双膝跪倒在自己身前，用双手轻托自己右膝盖不让其跪于地上的萧宁泽，惊愣间不知他要干什么。

　　“大哥，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真不必如此。”萧宁泽单薄白衣下笑醉人眸，语暖心旌。

　　看到被自己突然其来的一闹有些不明就理的大哥，萧宁泽一边顺势扶萧宁瑞起身，一边死命压抑着喉间那般激动酸涩的嘶哑，“大哥，小弟的事小弟自己解决，我不能在拖累你。更何况，对于这个和尚他真不配你这一跪。”

　　萧宁泽此话一出，震惊四下。

　　梵音寺众僧听到萧宁泽一出口就骂自己掌门师祖，皆生怒意纷纷低语围拢过来。

　　“借过，借过。”一直在马车后面的崔少商笑嘻嘻地从僧人中往前面挤，边往前蹭边说，“真是这哪来的人，竟然敢骂国师大人，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众僧听他如此说，又是一幅笑容可掬之态，便四下给他让出路来。

　　直到崔少商挤出人群与最前面守在萧宁泽右后侧的无影，暗中形成这可攻可守的三角阵式后，才懒洋洋地站在原地，与最近的叶安私聊了起来。

　　“混帐，你胡话八道什么。”最先惊觉过来的萧峰先怒骂一声，刚要一巴掌挥过去，就让萧成手急眼快地阻拦住。

　　萧宁泽仍是目光全在自己大哥身上，他蹲下身子仔细为大哥轻弹去左膝间几不可查地尘灰后，才歉然讨巧地对萧宁瑞眨了眨如扇长睫，方一点点转过身子真正迎向众人的眼光。

　　只是这一转身间，任何人才看清眼前这个单薄白衣下少年如此脸色苍白，雍容俊秀。更就算所有人皆能看出他身体虚弱，却无法忽视他身上由内而外，骤然散发的凌厉霸气和冷凝狠戾。

　　“我胡说八道什么，我想玄智你应该最清楚。”萧宁泽一双利眸如刀一般刺进玄智大师的眼中，“少爷我这人天生记性好，特别在记仇这件事上，最为在行。”

　　“说起来我体内能有此‘隐疾’，多年来如影随形地折磨蚕噬我，有一半的原因算起来还是拜你玄智所赐，不知你这位高僧大德可还记得？”

　　玄智大师闻言，脸色倾刻间失了血色，闪过几分慌乱愧疚之色。

　　而萧峰更是若被雷击中般，惊慑当场。

　　萧宁泽看着两人惊慌无措的模样，笑得更加阴郁冷酷、寒凉无比，而后这冷笑变成大笑，乃至最后变成了狂笑怒吼：“两位不会以为当年我只是一个年幼稚童，就根本不会记得曾在此地的种种经历，想妄图抹杀掉这件事吧。”

　　“或者应该说若没有你玄智秃驴的一番话，我萧宁泽不会早在六岁之时就在天劫谷历尽生死，尝遍无数酷刑折磨、抛心酷痛，被柳白芸折磨得最终魔性入心，提早成为了你们口中的‘天之煞星’”。


　　(https://www.baishuzhai.cc/ibook/52/52910/2814895.html)


1秒记住百书斋：www.baishuzhai.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aishuzha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