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树影斑驳
“我萧宁泽愿意再次来你青云山梵音寺，就是为报你当年胡言乱语之仇，我要让你玄智亲自尝尝少爷我报仇索命的滋味！”
萧宁泽突然散发的漫天杀意让在场所有人皆胆颤心惊，而萧峰更是整个心都提到咽喉，周身汗毛全倒竖起来。
两步之遥的距离。
面对萧宁泽一双墨眸射出的嗜血寒芒，萧峰都不敢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出手。
儿子的暗器功夫当初自己曾在京都萧府领教过，当年已比他师父叶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三年时间过去，纵然现在儿子身体虚弱，可他出神入化的漫天暗器花雨，还或许粘了见血封喉的巨毒。
这如此近的距离，只要萧宁泽随意转腕抬手，萧峰都不敢保证玄智大师能躲过他出神入化的暗器，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还不待玄智大师要张口说话，萧峰已眨眼间立在玄智大师的身侧。
可他刚刚在玄智大师身旁站定，对面的萧宁泽嘴唇便扬起一丝冷笑，眸光更染寒意。
他仍旧盯着玄智，可说却冷笑着说向萧峰，“怎么尚书大人，你是怕我用暗器杀了这秃驴？可我若真出手，你以为你会护得了他周全？”
“宁泽——”萧峰闻言脸色一白，抬脚站在萧宁泽身前，用自己挡住了身后的玄智大师，方道：“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恨我这个父亲。”
萧峰一直低垂的双眼半晌才缓缓抬起，迎上儿子恼恨带怒的利眸，语声隐含无尽苦涩：“自你出生以后我便将你于世隔绝，那年带你从这梵音寺离开后，对你越发严苛猜忌。最终更因我的冷酷疑忌将你伤得彻骨痛心，被柳白芸等有机可乘把你虏走，在天劫谷历经无数酷刑，可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与玄智大师无关。”
“你心中再有涛天恨意也大可以冲着我来，不要牵连他人。”
“不要牵连他人？”萧宁泽听罢，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容。
“当初是我找的玄智大师，苦求他为你用占星秘术推算命相运格，大师他根本就不想——”
“不想什么？”萧宁泽突然插言寒道，“他不想把我打小就囚禁起来，还是不想让我学文治武功，亦或者他根本就不曾想我后来会让柳白芸掠走，过了近一年生不如死的炼狱生活。”
“还是你想说他根本就不想让我这个‘天之煞星’活在世间？”
“住口，你——”萧峰厉吼一声，心中暗骂这小混帐为何就不能让人将话说完。
萧峰咬牙含怒、萧宁泽狂暴狠戾，一个面色铁青、一个惨白若雪，似乎随时都会在须臾间铮然出手，互攻数招，把众人看得皆是心惊肉跳。
“阿弥陀佛！”就在父子俩儿这般剑拔弩张的对峙时，良久未言的玄智大师突然长叹一声，“佛语有曰：善恶一念间、生死一瞬间、爱恨一息间。”
“萧将军——老僧感激你的全力维护，可是请您让开。”玄智越过萧峰，神色淡然地立在萧宁泽身前，双掌合什，“其实萧公子找老僧报仇本就是理所当然。”
“如果当年老僧不是自以为可以帮助萧公子躲过命劫，脱离命格，苦苦劝说萧将军把萧公子囚于深宅荒院、避世离人，将军也不会听了老僧的建议，父子相隔、骨肉分离。”
“这一切皆是老僧的过错。”
“你的过错？”
“玄智，你是不是日日诵经念佛念得痴傻了？”萧宁泽缓缓抬眸，眸中的寒意犹如冷刀利刃般直刺玄智双眼，可语声却异常平静无波，“还是你以为就凭你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可以抚慰我年幼之时无家无亲的孤苦，可以抹平我在天劫谷为人虐杀的酷痛，还是可以逝去我这么多年来，每每心脉逆行为心魔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经历？”
“你们佛家之人，可真是慈悲为怀啊！”萧宁泽语声始终是无懈可击的平静，可他的眼眸隐约闪过腥红杀意。
他一直隐在白色棉袍下的右手指间已捏住无数银针，只这次针尖上粘了断魂散的巨毒。
迟迟未出手，绝不是因为萧宁泽不恨。
玄智——天下四大占星师之一，主掌北方玄武星宫。
无人知晓他倒底有多高的修为，有多深的武功？
萧宁泽必须要保证自己一击必中，所以他必须等到最好时机。
“萧公子此言差矣！”玄智则望着眼前萧宁泽魅惑众生的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苍白，缓缓踏前一步与萧宁泽只余半尺距离,“老僧这十余年来，无时无刻不是活在内疚自责之中。如果萧公子杀了老僧可以消除你多年来的痛苦和恼恨，你可以现在就动手。”
萧宁泽定睛看着玄智大师，展颜一笑，笑得风华绝色。
而就在这须臾瞬间，突然有个灰影如闪电般扑到萧宁泽身侧，伸手一把扼住萧宁泽右袖锦袍，禁锢住他隐在袖内的右手。
萧宁泽本要射发出粘毒银针的刹那，实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能有人觉察，骤然惊愕下眸中闪过无数杀意，可他看清阻止他的来人是谁后，真是直愣愣地呆立当场。
他转瞬间有猜想过可能是萧峰，可能是大哥萧宁瑞，或者是萧成，也可能是任何人，却独独没想到是自己师父叶安。
“师父，你干什么？”萧宁泽惊吼。
“小狐狸，听师父一句，你不能杀玄智大师。”叶安歉然怜惜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萧宁泽，语声轻缓，可他的手却是紧紧握着裹住萧宁泽右手的锦袍，不让他有丝毫出手射发暗器的机会。
“为何？”
“乖徒弟，师父知道你这些年的酷痛和恨意，可当年种种错综复杂，其中隐秘一时半会儿的实在说不清楚。你就听师父一句话，你真不能杀玄智大师。”
“你师父说的对！你真不能杀玄智大师。”萧峰突然迈上前一步，插言道。
萧峰不说话还好，这一接言萧宁泽眸中杀意更浓，立时尖声厉吼，“我凭什么就不能杀他？今日，我还非杀了他不可！”
面对自己的师父叶安，萧宁泽心中纵有无数恼怒，也没有马上挣脱出右手，可若是对于萧峰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
“小狐狸，你就听师父一句话行不！”眼看着萧宁泽的墨眸杀意欲现，叶安突地语声提高几分，“你以为凭你现在虚弱无力的体质真能杀了玄智大师吗？就算他宁可死于你暗器之下，你认为他身后那些徒弟和梵音寺的僧众都是摆设？”
“我会怕他们不成？”萧宁泽抿起的薄唇尽含无限狂傲、讥讽。
“你是不怕任何人。可你和你大哥还要依靠玄智大师的救治才能减轻隐疾病痛，恢复记忆。”叶安了解知道自己徒弟心中最苦楚的结点在何处。
萧峰也冷声寒道：“你就算不想消除隐疾锐痛，难道你还不想恢复你大哥的记忆了？你想让你大哥这一辈子都记不起自己身世过往和你这个弟弟，还是想让他永远只能通过别人的口中知道从前的自己。”
“我——”萧宁泽忽觉所有的话都被扼在口中，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转眼看向不远处眸光闪烁不明的大哥，萧宁泽险些将隐在袖中指间带巨毒的银针，生生扎入自己掌中。
自己可以完全不顾及自己生死，可是自己不能不想到大哥的希望。也许自己转腕之间就能杀了玄智，可也相当于扼杀了大哥恢复记忆的机会。
想到此处，萧宁泽胸口突地痛若刀绞，只觉咽喉间有股血腥之味上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向地上倒去。
时刻紧盯萧宁泽的无影若狂风般冲向他身边，想要扶住自家主子。哪想儿他刚动，就觉眼前白光一闪，有人竟先他一步接住萧宁泽的孱弱下坠身形，将他抱在怀中。
“大少爷！”无影惊愣一瞬，才看清来人是谁。
萧宁瑞双手环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萧宁泽羸弱的身体，半敛长睫下那俊朗若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他只是感觉自己怀中这个弟弟，太过单薄枯瘦、太过面如残雪，纵然身高几乎快于自己长得不相上下，可是他今日才发现这个弟弟宽大的锦白绵袍下只是一具枯瘦孤寂的身体。
众人一看萧宁泽突然吐血倒下，皆是慌了手脚，全都围了过去。而梵音寺几位高僧虽然对萧宁泽骤然向自己师父发难，心生愤懑之意。可眼看着玄智大师亲自上前为萧宁泽把脉诊治，也只好收起心中怨念，上前帮忙。
一时间禅房内，吵杂声四起，乱作一团！
燕国国都瀛洲，慕容府——
夜色寂廖，树影斑驳，烛灯闪烁。
慕容青合坐在书案前隔窗望着外面的景色，左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右手食指上颀大翡翠戒指，好半晌才对着书案前恭敬跪地的一个墨衣男子，若有所思地低道：“青书还有几日能到梵音寺？”
“回国师大人，慕容公子大约三日后即可到达梵音寺。”
“青书此次秘密去华国梵音寺，封国玉剑山庄那边可有动静？”
“现在传回来的情报来看，玉剑山庄应该已经得知了此事，可是楚天阔和雪千寻一直没有什么大得举动。”
慕容青合听罢，冷笑一声，“自从雪千寻回到封国楚地，楚天阔一直在忙着应付来自封国皇宫内的各种压力，对于雪千寻一直不愿继承封国皇太子的身份，现在封国汾阳王也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姓楚的目前自顾不暇，便无心去理会梵音寺这潭浑水，没有他的翻绞算计也正好让青书更能专心做事。”
“青云山梵音寺，这个沉寂多年的佛门圣地，也是应该变换风云来些血雨腥风了。”慕容青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眸意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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